南天叟一招大力金剛掌,逼退了苗一飛,又一手百步劈空掌,震住了四龍三鳳,兩招過后,他卻停手不攻,橫身攔在三元觀外,一語不發(fā)。
南天叟驚世駭俗的武功,震住了橫行半生的苗一飛,一時間相對僵持,閉眼僵尸竟不敢再往前沖。
這時,七星峰上的搏斗形勢,已起了很大的變化,萬里游龍呂九皋出手之后,一群獅、虎猛獸,大都被他用內(nèi)家神功,打下峭壁。
袁廣杰、鄭元甲,又被尚乾露及追風(fēng)俠禿頭勝衛(wèi)兩個攔住纏斗,袁廣杰和鄭元甲在地勢上吃虧很大,雖然拼命猛攻,仍難再欺上峰頂半步。
猛獸、毒蛇被攔住之后,雪山、崆峒兩派的實力減了不少。
因為他們進襲七星峰的主力高手,大都集中在中間一路,可是,左右兩路發(fā)動之后,中間一路應(yīng)接不上,這樣一來,實力就打了折扣。
袁廣杰和鄭元甲跟前隨著沖上來的幾個內(nèi)三堂中高手,已傷了兩人,武當(dāng)派卻因有很多高人,擊退獅、虎之后,緩開了手腳,這些都是成名人物,不愿以眾凌寡,只是站在旁邊觀戰(zhàn)。
袁廣杰衡量目前形勢,再戰(zhàn)下去,必敗無疑,立時猛攻一招,逼開尚乾露的軟索蛇鏈,向峰壁退下,一面由懷中取出竹哨,吹了兩聲。
鄭元甲一見袁廣杰退下,也跟著躍下峰壁,乾坤手閔雕和師弟三手真人于天豪,雙戰(zhàn)神醫(yī)俠萬永滄,雖然占了優(yōu)勢,但一時如想擊敗或傷了對方,卻也非易,又眼看苗一飛和四龍三鳳等,被阻在三元觀外。
袁廣杰既發(fā)令撤退,南天叟和萬永滄等也不追趕,眼望著幾人退下峰壁。
雪山、崆峒兩派,這次攻山,因中間一路的接應(yīng)不到,又鬧個虎頭蛇尾,不過,他們并不是撤走,而是準備另一次攻山。
雪山、崆峒兩派撤走之后,武當(dāng)派中三代弟子們,立時忙著撲滅火勢,雖然他們早有準備,但因火勢太大,足足忙了半個時辰,總算把火勢撲滅。
三元觀外一場搏斗暫作結(jié)束,但三元觀中卻另有三個強敵由后山侵入,本來后山是靠近風(fēng)月洞,下臨懸崖千丈,如以地勢而論,可是說是一夫當(dāng)關(guān),千軍莫入。
因此,武當(dāng)派防守方面,也不像其他各處登山要道來得嚴密,何況,三人又都是高手,他們仗絕頂輕功,借松石掩護,闖過了兩道防守暗樁,不過,他們并沒有傷人。
來人雖然避開了兩道暗樁監(jiān)視,可是,無法避開小乞俠和黑羅漢三寶和尚的監(jiān)視。
小乞俠借月光看清來人是一男二女,遂一拉黑羅漢,隱身屋脊,暗里扣好了七孔黃蜂針筒。
三人進了三元觀后,在一屋脊上東張西望,小乞俠細看來人,一個全身紅裝,正是巴東荒墳中夜遇的紅衣飛衛(wèi)司徒霜,另一個正是和羅雁秋拼斗的李英白。
還有一個全身玄裝,面目姣好的婦人裝束,小乞俠卻不認識,那玄裝婦人背上交 插雙劍,李英白背著一對陰陽奪,司徒霜斜插單劍。
三個人翻房越脊,到了三元殿上,四外張望了一陣,這時,只有羅雁秋的房中隱隱透出燈光,三個躍下屋面,徑向雁秋房中奔去。
羅寒瑛和余棲霞,正和羅雁秋在房中聊天,驀然雙門大開,杜月娟一身玄裝首先闖進去,緊跟著司徒霜、李英白也進了門。
羅寒瑛抓起長劍,一躍而起,劍光打閃,猛向杜月娟前胸刺去,余棲霞手執(zhí)鐵琵琶,正待放出梅花針,李英白已飄風(fēng)般直搶過去,右手震開余姑娘手中鐵琵琶,左手閃電般指向姑娘肘間“曲池穴”,同時杜月娟一閃身,避開寒瑛長劍,翻玉腕扣住了羅姑娘右腕脈門。
羅寒瑛、余棲霞雙雙受制。
雁秋看清來人是杜月娟后,橫劍問道:“師嫂夤夜來此,有何教言賜示,請先松了小弟姊姊穴道再說?!?/p>
杜月娟微微一笑,果然松了羅寒瑛被扣的脈門要穴,羅雁秋卻趁空兒替余姑娘解了穴道。
杜月娟妙目兩轉(zhuǎn),笑道:“你師兄極愿和你一晤,因此,派我來此相請?!?/p>
雁秋笑道:“我?guī)熜郑梢搽S師嫂一同來了嗎?”
杜月娟道:“他并未來三元觀,就在此不遠的百回谷中,你如信得過我,就不妨立刻動身,今夜三元觀中當(dāng)有大變,最好我們現(xiàn)在就趕緊動身?!?/p>
羅雁秋沉吟一陣,抬頭答道:
“請師嫂回去之后,代我轉(zhuǎn)告一聲,就說羅雁秋病體未復(fù),異日有緣,當(dāng)再找機去拜見?!?/p>
這當(dāng)兒,小乞俠和黑羅漢已暗中追隨杜月娟等三人趕來,小乞俠手扣針簡,暗中對著司徒霜等,準備搶救雁秋。
余棲霞見來人正是生擒自己親哥哥余飛嵩的李英白,不由心中怒火爆出,但又自知一點功夫,非人敵手,再戰(zhàn)徒自取辱,只得咬牙站一邊。
杜月娟見雁秋拒絕不去,嘆了口氣,又道:
“我勸你去見你師兄,實是好意,三元觀今晚上確有強敵壓境,我聽人說,你中了五鬼陰風(fēng)掌力,現(xiàn)在,是否好些?”
雁秋答道:“師嫂盛意可感,小弟傷勢已愈,請不必再以此為念,三元觀中的壓境強敵,想必是貴派中高人,師嫂除了傳達小弟未晤過面的師兄邀請之外,師嫂也許還另負有責(zé)任?”
杜月娟見雁秋堅持拒絕,一揚柳眉兒,怒道:
“不錯,我是奉派負責(zé)放手燒觀的人,兄弟執(zhí)意不肯屈駕去見你師兄,那么,你要不要阻擋我們放火燒觀?”
雁秋想了想,道:“三元觀數(shù)百年靈山圣地,如何能付之一炬,小弟雖不敢和師嫂動手,但也不愿垂手讓師嫂燒去這座寶觀。”
杜月娟氣得一聲冷笑,道:“這么說,你是一定要為武當(dāng)派中出力,不惜和自己師兄結(jié)敵,而且,還準備和我動手,是嗎?”
雁秋還未來得及答話,李英白已冷笑一聲,道:“上次,我們在巴東荒墓中未分勝敗,今天不見真章,決不停手就是。”
羅小俠看了李英白和司徒霜兩眼,冷冷接道:“那是最好不過,當(dāng)?shù)蒙崦钆?,不過屋中狹小,我們還是到院里一決生死。”
李英白一翻身,首先奔出房門,羅雁秋仗劍隨后追出,羅寒瑛和余棲霞認為雁秋傷勢還未痊愈,動上手必要吃虧。
正想勸止,羅小俠已追李英白到了院中,只好隨后追出,緊跟著杜月娟、司徒霜也到了院中。
倆人在巴東,本交 過一次手,此刻再也不客氣,白霜劍和陰陽奪,立時猛拼起來,剎那間奪光劍影,冷風(fēng)襲人。
羅寒瑛本來很為雁秋擔(dān)心,恐怕他傷后體弱,不能制敵,及見雁秋劍術(shù),一招比一招快,白霜劍光,逐漸把陰陽奪圈入了一片冷風(fēng)森森的白影之中。
羅雁秋半年來,學(xué)得了許多奇招,連著發(fā)招猛攻,迫得李英白連連后退。
激戰(zhàn)中猛聞得一聲金鐵交 鳴,李英白右手陰陽三才奪鋒,被白霜劍削去了一半,羅雁秋跟著急變奪劍勢,冷森森劍鋒,逼上了李英白右臂。
這一招,變得奇突,李英白被雁秋劍招迫逼,不松手,就得斷臂,只得把右手一松,一支陰陽三才奪,當(dāng)?shù)匾宦暵湓诘厣稀?/p>
李英白想不到半年前還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人,半年后,劍招竟是比自己高明很多,一時間羞紅了臉,連羞帶急,站在那兒說不出話來。
如果羅雁秋這時趁勢傷他,舉手之勞,就可以要了李英白的命,但他劍下留情,停住步,冷笑道:“上次在巴東,我削斷你兵刃,你說我仗寶劍取勝,這次,我逼丟你手中兵刃,你承不承認算落敗呢?”
李英白在雪山派中身份不低,平時又極自負,何況此刻又當(dāng)著紅衣女飛衛(wèi)司徒霜的面,羅雁秋幾句話,直若千萬把利劍,穿透了李英白的心,惱羞成怒,頓起拼命之心,猛地一聲大喝,道:“不是你,便是我。”
話出口,人也跟著發(fā)動,把左手余下的一支陰陽奪,猛向雁秋打去,緊接著雙掌一錯,柔身而上,左手“挾山超?!?,右手“金剛掣尾”,一齊攻到。
李英白陰陽奪一擲之勢盡了全力,倆人相距又近,但見一團 翻滾光影,卷風(fēng)攻到,羅寒瑛、余棲霞,不約而同地一聲啊,叫出了聲。
司徒霜也嚇出了一身冷汗,就在幾人心念初動之初,雁秋白霜劍已由右腕翻出,而且,李英白把兵刃當(dāng)暗器擲出,又出意外,三才奪來勢雖被雁秋劍尖點偏,但奪鋒仍擦著雁秋右臂飛過,帶走了羅雁秋右臂上的一片衣服,劃了三寸長短的一道血口,雖未傷及筋骨,但鮮血已泉水般涌出,浸濕了半個衣袖。
就這剎那的時間,羅雁秋驚魂未定,李英白已欺到身邊,兩招齊下,一攻前胸,一打左肋。
羅雁秋攻出白霜劍尚未收回,再想招架,無論如何是來不及了,只好借勢一個翻轉(zhuǎn),先讓開李英白兩招猛攻,一著失機,陷入被動,李英白如何肯放過這個機會,右手變打為拿,擒住了羅雁秋握劍右腕。
李英白右手一加勁,扣緊雁秋脈門要穴,這一來,羅雁秋驟感血道受阻,半身一麻,左掌打出力道減了不少。
李英白不避雁秋掌勢,左手運功吐勁,反向雁秋“氣門穴”上點去。
羅雁秋半身受制,閃避不靈,“氣門穴”又是人身十二死穴之一,如經(jīng)點中,當(dāng)場就得送命。
羅寒瑛一見弟弟遇險,嬌軀一縱,長劍直劈李英白右臂,她快,杜月娟比她更快,但見人影一閃,已搶近雁秋,左手一股潛力蕩開姑娘長劍,右手“腕底翻云”,架開李英白點向雁秋“氣門穴”的左手,玉肩微沉,功行右臂,擋在李英白的前胸,硬接羅雁秋劈來一掌。
幾個人發(fā)動都夠迅速,先后之差就不過是眨眼工夫,看上去幾乎是一齊動作,羅雁秋脈門要穴被扣,已不似平常靈巧,雖然他已看到左掌要打在杜月娟的右臂,心里想收回掌勢,但一時間哪里能收得住,不過他這一轉(zhuǎn)念,勁力減了不少,杜月娟又早已運功防備,雖然打中,并無損傷。
杜月娟出手解了雁秋和李英白倆人的危難,低聲對李英白喝道:“快些放手!”
李英白雖是雪山派掌門師祖的義子,但杜月娟的話,他還不敢不聽,松了羅雁秋被握右腕,退兩步,望著杜月娟發(fā)怔。
杜月娟先望望呆在一邊的羅寒瑛,轉(zhuǎn)過頭微笑著問雁秋道:“兄弟,你傷得怎么樣?”
雁秋低頭看右臂鮮血汩汩而出,搖搖頭,笑道:“不要緊,師嫂可受了傷嗎?”
杜月娟玉腕輕伸,握住羅雁秋右臂,詳細看了他傷勢后,道:“還好,只傷到一點皮膚,兩三天就可以全好,師嫂還能承受你三拳兩腳,再說,你那一掌力道自己又卸了不少?!?/p>
倆人談話當(dāng)兒,羅寒瑛已收了長劍,跑過來替雁秋包扎右臂傷勢,余棲霞也跟著過來幫忙。
紅衣女飛衛(wèi)司徒霜,緩步移到杜月娟身邊,臉上無限憐惜,看著二女替羅雁秋包右臂,此時心情復(fù)雜已極,心中涌出萬千感慨,既憐惜雁秋傷臂,又覺著愧對幾年來苦苦追求自己的英白,兩道秋波,一會兒落在雁秋臉上,又不時回過頭望著李英白。
這一陣,非常寂靜,但每個人的心情都很雜亂、沉重,愛恨交 織,敵友莫辨,直待寒瑛和余姑娘給雁秋包好了右臂,杜月娟才微笑著對雁秋道:
“羅兄弟,我想求你答應(yīng)我一件事,好嗎?”
雁秋皺下眉頭,答道:“師嫂有什么事,請盡管吩咐就是,小弟力能所及,自當(dāng)遵辦?!?/p>
杜月娟兩道眼神盯在余棲霞身上,笑道:
“這位余姑娘是我們雪山派中叛逃弟子,我想今晚上把她帶走?!?/p>
雁秋怔了一怔,道:“這個,恕小弟歉難遵命,余姑娘已拜在江 南神乞尚老前輩的門下,又認了小弟為義兄。”
杜月娟仍是微笑著,道:“她拜在什么人的門下,我都不管,但她是我雪山派中叛逃女弟子,卻是事實,我只要你答應(yīng)不管此事就行了。”
羅雁秋轉(zhuǎn)頭看余姑娘,余棲霞抱著鐵琵琶,瞪著大眼睛,一語不發(fā),她既不抗辯,也不畏懼,似乎存心要看秋哥哥,如何來處理這件事情。
雁秋略一沉吟,正色答道:“師嫂的話,小弟本當(dāng)遵從,不過,這件事恕我不能遵辦?!?/p>
杜月娟柳眉一揚,道:“怎么說,你是不答應(yīng)了。”
雁秋道:“人各有志,豈能相強,余棲霞叛離雪山派,自然有她的苦衷,師嫂又何必強人所難,再說小弟也做不得主?!?/p>
杜月娟臉色突然一變,道:“那我要強把她帶走,以我們雪山派的派規(guī)處治,你怎么辦?”
雁秋道:“我?guī)熜种T葛膽,不是也叛離了師門嗎?師嫂如一定要帶走余姑娘,那無疑逼小弟……”
杜月娟聽到這里,已是心頭火起,哪里還能忍得住,厲聲接道:
“逼你動手是不是?我倒看看三元觀中,有什么樣的人能擋得住我?”
說著,人也跟著一縱身,向余棲霞撲去。
羅雁秋心里一慌,一進步攔在余姑娘前面。
一陣颯颯風(fēng)聲,暗影中躍出來小乞俠諸坤和黑羅漢三寶和尚。
諸坤手握著七孔黃蜂針筒,望著杜月娟一聲冷笑道:
“余棲霞是我?guī)熋?,羅雁秋管她不了,你要怎么樣,朝著我小要飯的說吧!”
杜月娟看諸坤蓬發(fā)草履,百結(jié)灰衣,臉上還有不少污泥,他旁邊一個破僧衣,腳踏僧鞋的小和尚,黑得像煤炭,兩個并肩站在一塊兒,怎么看也看不順眼,杜月娟也發(fā)現(xiàn)了,諸坤手握的七孔黃蜂針簡,似乎是一種特殊的暗器,看他雙目炯炯地注定自己,似乎是有恃無恐,一時間倒也不敢躁進,冷笑一聲,問道:“你是誰,看你那三分不像人,七分倒像鬼的長相,接的什么口?!?/p>
一面說著,一面暗運功力,準備突然發(fā)動。
小乞俠剛才已看到杜月娟的本領(lǐng),哪里還敢大意,瞪著兩只怪眼,注定著杜月娟一語不發(fā)。
羅雁秋深知那七孔黃蜂針筒,威力不凡,杜月娟縱有一身非常的本領(lǐng),也難躲得開,不覺失聲叫道:“諸兄弟,下不得手,有話好說,她是我?guī)熒?。?/p>
羅雁秋這一叫,小乞俠心神一分,杜月娟已趁勢出手,她蓄勁而發(fā),快加閃電,待諸坤感覺時,已自慢了一步,七孔黃蜂針不及發(fā)出,握著針筒的右腕,已被玄衣仙子扣住。
杜月娟這一扣之勢用力甚猛,小乞俠如何能受得住,頓時感到半身麻木,腕骨欲裂,頂門上汗珠兒一顆接一顆直向下淌。
小乞俠就是有一股狠勁,雖然痛得汗水如雨,但就是能忍得下,不叫出聲,不過,他因穴道被扣,血氣受阻,全身功力頓失,無法反擊,只有咬牙苦撐。
黑羅漢三寶和尚,一翻腕摘下背上二尺六寸降魔杵,施一招“笑指天南”,直向杜月娟“氣門穴”上點去。
玄衣仙子一聲冷笑,扣著小乞俠的右手不放,斜上一步,嬌軀半轉(zhuǎn),讓過黑羅漢的降魔杵,左手一招“手揮琵琶”,隨手一股潛力,逼開了降魔杵,黑羅漢三寶和尚想不到一個娟秀如花的少婦 ,竟有這等深厚的功力。
二尺六寸降魔杵,被對方掌力逼得幾乎脫手,不覺一怔,還未來得及再變招搶攻,杜月娟已搶了先機,玉腕微挫,內(nèi)勁外吐,掌風(fēng)颯颯,直逼到黑羅漢的前胸。
這一招,看上去并不如何迅快,只是順勢變攻,而且力道奇大,三寶和尚知只要吃對方掌力打?qū)?,就得?dāng)場受傷,不顧攻敵,向側(cè)一讓,躍出了六七尺遠,才讓開杜月娟一掌攻勢。
杜月娟一掌逼開三寶和尚,正想奪取小乞俠的七孔黃蜂針筒,瞥眼見羅雁秋仗劍轉(zhuǎn)到眼前。
玄衣仙子臉色一沉,冷冷問道:“怎么,你今夜真地要和我動手嗎?”
雁秋著諸坤臉色神情極其痛苦,一張黑臉變成了青紫色,汗水如雨,透濕了百綻大褂,心中大感不安,如果不是自己一叫,杜月娟也許躲不過諸坤的七孔黃蜂針,當(dāng)然,諸坤也不致被杜月娟擒住手腕。
但又不便和杜月娟翻臉動手,只好笑道:
“我哪里敢和師嫂動手,只是求請師娘,放了我諸兄弟。”
玄衣仙子冷笑道:“要是我被人擒住,你是不是也會為我求情?!?/p>
雁秋道:“師嫂武功超凡絕俗,整個江湖上,能和師嫂對手拆招的人物,可以說寥寥無幾,哪還用得小弟為師嫂求情?!?/p>
杜月娟既不放小乞俠諸坤,也不再增加勁力,扣著諸坤手腕,望著雁秋微笑,她也是存心看雁秋如何來對付自己。
羅雁秋相當(dāng)作難,他明知自己也不是玄衣仙子的對手,縱然出手,恐難解救諸坤,何況,杜月娟對他一直很好,剛才如不出手相救,自己早已傷在了李英白的手中,愣了一陣,才說道:
“師嫂如執(zhí)意不肯賞臉,小弟愿代受過,請你先放了我諸兄弟。”
說完話,把白霜劍還入鞘中,空著兩只手走近玄衣仙子。
杜月娟心中一動,暗道:此刻不誘他入大雪山十二連環(huán)峰,還待何時?心念既動,秀目深注在雁秋臉上,笑道:
“你求我的事,我答應(yīng)了,但我也有一件事,求兄弟答應(yīng),可以嗎?”
雁秋道:“是不是你要把余棲霞帶回雪山?”
杜月娟搖搖頭,道:“她是我們雪山派中叛逃弟子,應(yīng)該依我們派規(guī)處置,但現(xiàn)在沖著你,我再饒她一次,不過,她早晚都逃不過五刃分尸的慘刑?!?/p>
雁秋道:“除了余姑娘的事以外,請師嫂吩咐吧!”
杜月娟笑道:“這件事,我已經(jīng)對你說過,我要你和我一塊兒去十二連環(huán)峰一趟,你也應(yīng)該去看看你沒有見過面的師兄。”
羅雁秋心想拒絕,但小乞俠一條命,全捏在她的手中,只要她再加幾成功力,不但要捏碎小乞俠的腕骨,而且,還要重傷脈門要穴。
他略一思索,抬起頭,正待答復(fù),突覺一陣急風(fēng)卷到。
杜月娟猝不及防,剛想迎敵,來人掌緣已逼到,他握著諸坤的手腕,如果再不撒手,自己就得受傷,只得把手一松,向后躍開七八尺遠。
來人奇快的身法,凌厲的掌勢,使杜月娟吃了一驚,躍開后定神看去,面前多一個道袍長須,仙風(fēng)飄飄的人。
正是武當(dāng)派掌門松溪真人張慧龍,他身后跟著一個頭梳雙辮,玄色勁裝,手捧寶劍,腰圍蛟筋龍舌槍的小孩子,正是自己和司徒霜初入三元觀,在三清殿中遇到的嚴燕兒。
杜月娟還未來得及開口,張慧龍已合掌道:
“為救人危,貧道不得不施暗襲,女施主不要見怪才好?!?/p>
玄衣仙子抬頭看觀外火光沖天,不時傳來幾聲獅吼虎嘯,但張慧龍的臉上,卻看不出一點驚慌神情,似乎是有恃無恐,仍掛著一份微笑。
杜月娟心里雖恨得咬牙切齒,但外形仍然保持著平靜,淡淡笑道:
“張道長掌一派門戶,杜月娟今晚上有緣領(lǐng)教,何幸如之?!?/p>
張慧龍道:“原來是玄衣仙子,貧道久聞大名了,芳駕不吝跋涉千里,到荒山親賜教益,貧道自當(dāng)遵命領(lǐng)教。不過,貴派中來的高人很多,貧道將率本派弟子及一般友好,恭迎山下,一一拜領(lǐng)高招,決不會讓杜姑娘及貴派中高人,白跑一趟就是?!?/p>
杜月娟剛才見張慧龍出手一招攻勢,凌厲如怒濤裂岸,如真要動上手,實無必勝把握,再看人家那樣鎮(zhèn)靜,分明雪山派犯山之舉,毫不放在心上。
三元觀外雖然火光沖天,但尚未見有人沖入觀來,她本是聰明絕頂?shù)娜?,心中打了兩個轉(zhuǎn),就想出事情有點不對了,按下心頭怒火,冷笑道:
“既然如此,杜月娟恭敬不如從命,待明天貴派集齊高手,我再領(lǐng)教道長絕學(xué)便了。”
說完話,回頭對司徒霜、李英白喝道:“我們走?!?/p>
走字出口,首先縱躍而起緊接著李英白、司徒霜,聯(lián)袂飛起,月光中三條人影如箭,兩三個起落,已走得沒了影兒。
松溪真人目視三人去后,又問雁秋傷勢如何?羅小俠搖搖頭,笑道:“我不要緊,只是諸兄弟,吃了不少苦頭?!?/p>
張慧龍潛運真氣,拿起諸坤右腕,問道:“你覺著受了傷嗎?”
小乞俠臉上汗水未干,半身仍覺麻木,但他天性剛強,雖然覺出受傷,仍是不愿說出來。
正待答話,突覺到張慧龍掌心中一股熱流,循臂而上,一會兒工夫,遍及全身,頓感血脈一暢,痛苦全失,把要講出口的話,又咽下肚去,眼光中無限感激,答道:“弟子拜受師伯恩德了?!?/p>
張慧龍微笑道:“觀外敵人,恐都已撤走,明天當(dāng)有一場大戰(zhàn),你們都回房去,休息一下吧!”
說完話,帶著嚴燕兒自去。
這邊,余姑娘蓮步款移,走到了小乞俠眼前,關(guān)切地問道:“師兄,你受了傷啦!”
小乞俠兩道炯炯眼神注視姑娘臉上,搖著頭,笑道:
“我雖受點內(nèi)傷,但已承張師伯代為療治好了?!?/p>
余棲霞長長地嘆口氣,幽幽說道:
“都是為了我,害師兄和秋哥哥吃苦?!?/p>
說出了秋哥哥三個字,才感覺出當(dāng)這么多人的面,這句秋哥哥實在叫得太親熱了,不覺臉上一紅,垂下了頭。
小乞俠皺下眉頭,道:“現(xiàn)在,已四更多了,你們回房去休息下吧!明天,也許還有事情?!?/p>
第二天,天色剛亮,鐵書生已帶著武當(dāng)派二三代弟子,列隊在七星峰下,張慧龍、呂九皋及萬、勝、尚等幾位老一輩人,也都陸續(xù)趕到。
這時,太陽已由東方天際,冉冉升起,金黃色的陽光,照滿了山谷,峰腰中火燒殘痕斑斑,日光照耀下越發(fā)清晰,松溪真人望在眼里,心中立時涌起了一種難言隱痛,暗暗地一聲嘆息。
約過一刻工夫,對面起伏的峰嶺中,突現(xiàn)兩條人影,捷似鷹隼出塵,快如電閃風(fēng)飄,眨眼工夫,已到張慧龍等面前。
第一個青袍長須,壽目入鬢,道髻椎發(fā),飄飄欲仙,背著長劍;第二個是朱服儒巾,劍眉朗目的中年書生,背插鐵簫,臉帶倦容。
張慧龍見來人,正是名震環(huán)宇的東海三俠中悟玄子和一萍生,立時合掌當(dāng)胸,躬身笑道:
“二位為我們武當(dāng)派事一夜 勞碌,張慧龍感激異常,請入觀稍息,下面的事,不敢再有勞二位了?!?/p>
悟玄子還禮笑道:“道兄太客氣了,我兄弟略代微勞,怎敢當(dāng)謝,大師兄因一點瑣事,未能同來,囑我代向道長問好,他在旬日之內(nèi),即可趕來?!?/p>
呂九皋接口笑道:“有二位仗義出手,我們已感激不盡,哪里還敢勞動大和尚,昨夜如不是兩位暗中阻截住他們中間一路的高手,三元觀恐怕早被付之一炬了?!?/p>
一萍生搖搖頭,笑道:“呂道兄太過自謙了,有你萬里游龍在,他們絕得不了手?!?/p>
突聞對面山峰上,響起了一聲悠悠長嘯,緊接著數(shù)十條人影出現(xiàn),日光下疾速奔來。
武當(dāng)派二三代弟子,迅速地排成了雁翅隊列,也就不過是剛剛站好,對方已到達了七星峰下,在三丈左右停住。
左面并排站著五個人,正是雪山派中內(nèi)三堂玉皇堂堂主百步凌波譚玉笙、太白堂堂主七星掌袁廣杰、外三堂天龍?zhí)锰弥麟p飛環(huán)鄭元甲、地虎堂堂主神火真人邵文風(fēng)、人鳳堂堂主玉面女魔鄧 玉珍,另外還有高低肥瘦不等十五六個,盡都是雪山派中的高手。
右面以崆峒派乾坤手閔雕為首,緊接著是三手真人于天豪、八臂哪吒周金鵬、閉眼僵尸苗一飛,及四龍三鳳。
中間站一個青衣小帽,朗目玉面的書生,背后交 叉著兩支長劍,腰中斜系一具鏢袋,手搖折扇,神態(tài)瀟灑,豐姿俊朗,他左側(cè)站著玄衣仙子杜月娟、紅衣女飛衛(wèi)司徒霜及李英白,右側(cè)站著獨行尊者康泰,和攻打風(fēng)月洞的那個武功奇高的黑衣怪人。
青衣書生俊目神光如電,橫掃了張慧龍等一眼后,一陣冷笑,突然收了手中折扇,雙手抱拳,對著悟玄子、一萍生躬身一揖,笑道:
“兩位師叔,恕弟子諸葛膽不能全禮叩見,我?guī)煾笡]有來嗎?
十余年來未拜慈顏,他老人家好吧!”
悟玄子淡淡道:“你還能記得起你授業(yè)恩師嗎?那還不錯。”
諸葛膽臉一紅,還未及答話,一萍生已冷笑一聲,接道:“你背叛師門,投身別派,師父都不要了,還認得什么師叔。”
說著話,兩道炯炯眼神直逼到站在諸葛膽身邊的玄衣仙子杜月娟的臉上。
只見杜月娟一張粉臉上羞紅泛頰,諸葛膽的臉上卻隱隱透出怒容,劍眉一揚,正待發(fā)作,驀然見七星峰上沖上來一男二女。
三人身法都很快,男的尤為矯健,一會工夫,已到山下,一見悟玄子、一萍生,立時撲身拜倒地上。
悟玄子面帶微笑,擺擺手道:“你起來吧!這不是多禮的時候?!?/p>
來的人正是羅小俠雁秋和姊姊羅寒瑛,及余姑娘余棲霞。雁秋拜罷師叔,站起身后,閃動著星目,打量目前形勢。
只見雙方列陣相對,劍拔弩張,大有一觸即發(fā)之勢,他見到師父、師叔后,哪里還敢多問閑話,乖乖地退到一邊,站在悟玄子身后。
玄衣仙子轉(zhuǎn)過臉,低聲對諸葛膽道:“那白紗裹臂,背插長形古劍的,就是你師弟羅雁秋?!?/p>
諸葛膽面帶笑意,打量了雁秋兩眼道:“果然是仙露明珠,光彩耀目,如能得我再傳恩師蒼老前輩慈悲,不難造就武林中一株奇葩。”
說罷,對雁秋點頭微笑。
羅小俠見那青衣人對自己異常神情,不覺心中一動,暗道:
“莫非這人就是我沒見過面的師兄,談笑書生諸葛膽嗎?看上去當(dāng)真的威風(fēng)十足?!?/p>
諸葛膽拱手對悟玄子、一萍生道:“師父對我諸葛膽恩如天高,弟子絕無一日忘懷,本當(dāng)早日負荊請責(zé),一則因弟子瑣務(wù)纏身,無法擺脫,再者他老人家俠蹤無定,尋找不易,俟弟子了斷了雪山和武當(dāng)派這場糾紛后,當(dāng)隨兩位師叔,去見弟子恩師。兩位師叔已是與世無爭的人,何苦為別人的事,卷入門派恩怨的漩渦之中,不如接納弟子忠陳,袖手觀斗,免得招來無謂煩惱?!?/p>
悟玄子心知諸葛膽陷溺已深,就是大師兄慧覺和尚親來,他也不會放到眼里,只冷笑一聲,并不答話。
可是,一萍生卻忍受不住,臉上怒容涌現(xiàn),雙目神光閃動,厲聲叱道:“諸葛膽,你沉溺美色,背叛師門,忘恩負義,目無尊長,你是人還是禽獸 ?”
談笑書生臉色一變,怒道:“弟子已告罪在先,我尊敬兩位,才稱一聲師叔,眾目睽睽之下,你出口傷人,難道,你認為我當(dāng)真怕你嗎?”
幾句話,氣得一萍生臉上變成了鐵青色,冷笑一聲,道:“諸葛膽,你知不知道,武林首戒欺師滅祖,大師兄教養(yǎng)你二十年的心血完全白費了?!币黄忌f完,不覺泫然。
諸葛膽暗里一聲嘆息,目光左右掃視,只見隨他同來的幾位堂主及派中高手,臉上都是一片緊張肅穆的神情望著他,玄衣仙子杜月娟更是滿臉焦急,緩緩移近他的身側(cè)低聲說道:
“大師兄對你不錯,你不能負了他對你殷切的期望?!?/p>
聲音是那樣柔媚親切,幽怨婉轉(zhuǎn),談笑書生陡然劍眉一揚,俊目放光,抬起頭一陣冷笑,對一萍生道:“天地間因果輪轉(zhuǎn),很多事非人所能謀算,往事已成過去,我們多作口舌之辯無益,兩位暫請退避,俟弟子蕩平武當(dāng)山后,再負荊請罪,恭候裁決。”
一萍生看他神情,知道陷溺已深,再說無益,一陣心火激蕩,翻腕拔出背上鐵簫,怒道:
“孽障既然不知悔悟,我只有代大師兄教訓(xùn)你了。”
諸葛膽一陣大笑,道:“你自信手中鐵簫能勝得了我嗎?”
一萍生哪還能聽得諸葛膽再次譏諷,縱身直撲過去,鐵簫直指諸葛膽胸前。
談笑書生神色不變,行若無事,似乎根本就沒有把一萍生含仇出手之勢,看在眼里。
這不但使一萍生更加暴怒,就是悟玄子也有點忍受不住了,說時遲,那時快,一萍生下?lián)糁畡荩€未近談笑書生,只聽一聲怒叱,道:
“東海三俠,只是徒具虛名,你也配和諸葛先生動手嗎?”
強猛無匹的勁道,迎著一萍生撞來。
這一擊之勢,力量奇大,一萍生不得不收勢拒敵,鐵簫下沉,左掌推出,硬接了對方一擊。
一萍生吃虧在身懸半空,力量無法用實,竟被震得落地后退了四五步遠。
剛剛收住馬步,又聞怪笑聲起,一個黑衣奇丑大漢,已撲到眼前,左掌一招“蕉扇撲螢”,右手由外向內(nèi)里圈,一攻之中,用了兩道不同的力道。
一萍生剛才擋人一擊,知對方功力不在自己之下,哪里還敢大意,鐵簫“笑指天南”,點向“氣海穴”,左掌“云封霧鎖”,架住橫掃力道。
那黑衣奇丑怪人,正是玄陰叟大弟子赤煞仙米靈,武功已得玄陰叟蒼古虛的真?zhèn)?,見一萍生以攻迎攻,不由大怒,暴喝一聲,右手運勁若鋼,硬奪一萍生的鐵簫,左掌變招“毒龍噴霧”,右側(cè)面搶攻,右腳同時飛起,踢出一招“巧扣天門”,這三招攻守各異,力道分用,不但使一萍生吃了一驚,就連一旁的悟玄子、呂九皋,也同時感到心頭一震。
因為,一個人武功再好,也不能同時用出兩種大不相同的力量,也就是武家所謂心無二用,武功到爐火純青之境,一攻之勢,力量互異,就已算難得,而這黑衣怪人一招三勢,分力合用,右手奪簫,左掌側(cè)進,腳攻正面,確是武林極不易見的身法。
一萍生受人奇招所制,立時被迫落下風(fēng),但他究竟是身負絕學(xué)的人,臨危心神不亂,左掌化一招“推窗迎月”,硬接人一擊,順勢轉(zhuǎn)身,讓開一腳,但鐵簫卻無法再避開人右手,被那黑衣人抓住。
倆人左掌實接,立時內(nèi)勁外吐,掌心互抵,運內(nèi)功硬拼,右手則各握鐵簫一端,互不放手。
一萍生昨天疲累未復(fù),功力上打了折扣,雖覺著漸感不支,但他仍然咬牙苦撐。
悟玄子一旁觀戰(zhàn),已覺出再拼下去,一萍生就要大耗真氣,心想出手,但又知三弟素來高傲,當(dāng)著這么多人的面,怕他下不了臺,心里雖是焦急如焚,卻無法出手相助。
萬里游龍呂九皋,雖然也已看出再耗持下去,一萍生要首先不支,但悟玄子不出手,他也不好出手。
東海三俠盛名震環(huán)宇,自己如出手相救,必將引起一萍生,甚至悟玄子的誤會,也只有暗里發(fā)急。
倆人又耗拼了一陣,突聞那黑衣怪人,一聲大喝,右手猛地一拉,企圖奪過去一萍生的鐵簫。
一萍生悶哼了一聲,右手也一加勁,只聽沙沙輕響,尺八鐵簫,驟然加長,變成了二尺五寸,怪卻怪在那支鐵簫不斷。
立時,雙方看的人,臉色都很凝重,而且都貫注了全神,只見鐵簫越來越長,到了三尺以后,錚然一響,終于中間一分兩截。
倆人為奪鐵簫,右手都盡量向后拉去,而抵接左掌,又未放開,身子成了四十五度以上的側(cè)斜。
鐵簫一斷,兩方右臂所聚內(nèi)功,驟然回聚左掌,但見雙方身子同時向前一靠,倏然兩掌分開。
黑衣怪人退了四五步,拿樁站著,一萍生后退三四步時,兩腿一軟,全身向后栽去。
站在一側(cè)的悟玄子,黯然一嘆,正想伸手去接,呂九皋已先自出手,袍袖微拂,一股勁力,擋住了一萍生的身子,算是沒有栽倒,也暗中保全了一萍生一世英名。
悟玄子心念一動,暗道:此刻,如扶持住他,難免為對方恥笑。
心念及此,伸出的手,又縮了口去,縱身一躍,擋在一萍生前面,笑道:
“第一陣勝負來分,第二陣,哪位陪貧道幾合?”
呂九皋蓄勢發(fā)力,極為巧秘,除了悟玄子看到之外,只有南天叟和心思縝密的張慧龍看了出來。
諸葛膽并不是看不出來,而是心神專注到赤煞仙米靈身上,未曾分神留意,因為,赤煞仙是這次雪山派侵犯武當(dāng)山的幾個最高武功人手之一,他如受傷,折損實力不少,這樣一來,呂九皋助一萍生的事,算被瞞了過去。
可是,一萍生內(nèi)腑已受傷不輕,雖經(jīng)呂九皋暗助一臂,人未栽倒,但內(nèi)腑中血翻氣涌,人還是支持不住,幸好松溪真人及時遣來了羅小俠雁秋,他以晚輩的身份,扶著一萍生退到一個峰角隱蔽地方。
雁秋扶師叔坐在草地上,看他一張臉色,慘白得毫無了血色,憶師叔愛顧深情,不覺淚水兒奪眶而出,輕輕喊了兩聲:“師叔?!?/p>
一萍生只微睜眼望他一下,又閉上了眼睛,雁秋取過一萍生手中的半截鐵簫,仍著熱得燙手,心里吃驚不小。
羅小俠一面流淚,一面從懷中取出那小巧玉瓶,但也不知珍惜這起死回生的千年靈物,拔去瓶塞,倒轉(zhuǎn)瓶口,手還不住拿著瓶身亂搖,大半瓶千年靈芝液,被他一口氣給一萍生灌下去一半還多,那總有二十滴以上,這才停住手,坐在師叔身側(cè)。
千年靈芝液,是天地間絕無僅有的仙品,一萍生一下服用了二十多滴,縱然傷勢再重一些,也不難復(fù)元。
靈芝液服下腹后,神效立見一萍生悠悠嘆口氣,睜開了一雙眼睛,看雁秋正含淚坐在身側(cè)發(fā)愁,遂淡淡一笑,道:“秋兒!你不要哭,我恐怕不行了,你大師伯沒有來,可是,只有你大師伯的太乙氣功,能夠救我,但也得耗去他三年苦修才行?!?/p>
雁秋不待師叔說完,就接口道:“不要緊,秋兒已給師叔服下了千年靈芝液二十多滴?!?/p>
一萍生霍然坐起,道:“秋兒,你胡說八道些什么?你哪里會有千年靈芝液呢?”
他說過話,才覺得有點不對,他自知傷勢很重,怎么一下子能坐了起來,不覺愣了一愣,又道:“你說的話,是真的嗎?”
雁秋把玉瓶交 給一萍生,道:“弟子怎敢欺騙師叔,這就是師叔剛才服用的靈芝液?!?/p>
一萍風(fēng)接過玉瓶,在陽光下看了又看,又暗中運氣一試,果覺傷勢好了大半,把玉瓶交 給雁秋,笑道:“果是千年靈芝液,一點不錯,要不然也沒有這樣大的神效,我聽你師伯說過,此物是凝聚天地間靈氣孕育而成,生無時地,有不少人,欲尋此物,遍及天下名山而不能得,我和你師父采藥半生,也不過只遇過百年的靈芝而已,但已屬難能可貴,靈芝有液,必需成形,成形至少要千年以上,至今,還未聞得哪里有成形靈芝之液,你這靈芝液是從哪里得到的?”
雁秋笑道:“我也不明白這一瓶靈芝液的來歷,不過,推想是別人有意送我的,誰送我,我卻是想不出來。我中了白元化的五鬼陰風(fēng)掌,就是用這靈芝液醫(yī)好的,師叔傷很重,你就把這點再吃了吧!”
說著,把玉瓶又送到一萍生的手中。
一萍生笑道:“仙品難得,豈可濫用,二十滴已嫌過多,你大師伯常給我談到,說你無生秀骨,命多奇遇,看來是被你大師伯說中了?!?/p>
說此,一笑停住,閉目行功。
雁秋哪敢多問,只好陪坐一側(cè),看師叔行功運氣。
不過一刻工夫,一萍生一躍而起,道:
“千年靈芝液果是非凡,我已不礙事了,你人陪我,心恐怕早已飛去看熱鬧了,咱們走吧!”
兩個人轉(zhuǎn)出山角,看場中兩人赤手對掌,正打得激烈,不過不是悟玄子,而是南天叟和百步凌波譚玉笙。
原來悟玄子一叫陣,百步凌波譚玉笙立時縱身而出,張慧龍看得心中很覺不安,東海三俠和武當(dāng)素?zé)o淵源,而且人家倆人昨夜中邀截雪山派正中一路襲山高手,已盡了全力。
剛才,一萍生又對敵受傷,如何可讓悟玄子出手對敵,但一時間,又找不出派請什么人迎戰(zhàn)譚玉笙,只好轉(zhuǎn)身取過嚴燕兒手中寶劍,正待迎敵。
突見南天叟一縱出陣,拱手對悟玄子道:“悟兄,請暫時退讓一陣,叫我們義兄弟,算算舊帳?!?/p>
悟玄子本認識南天叟,何況他還掛念著一萍生的傷勢,微微一笑,道:
“葛兄既要出手,那就偏勞了?!?/p>
南天叟望著譚玉笙冷冷說道:“今天,我倆是不是分出勝???”
譚玉笙笑道:“義兄,如一定要替武當(dāng)派助拳,那小弟只有舍命奉陪了?!?/p>
南天叟怒道:“我和武當(dāng)派素?zé)o恩怨,為什么要幫人助拳,我只是看不慣你仰人鼻息,助紂為虐的行為?!?/p>
譚玉笙臉色一變,答道:“我身掌雪山派內(nèi)三堂之首,轄下高人不少,怎么能算仰人鼻息?!?/p>
南天叟仰臉一陣哈哈大笑,道:“你認為你拿了雪山派中玉皇堂,在武林身份地位比你過游俠江湖時高了很多嗎?”
百步凌波怒道:“最低限度,不算什么丟人事情。”
南天叟跳起來一掌劈去,譚玉笙右手“力托三山”,架開了一掌。
南天叟雙掌連環(huán)劈出,眨眼攻了七掌。
譚玉笙架了七掌后,立還顏色,拳腳交 擊,上下?lián)尮?,一剎那還攻了五腳三拳。
這兩個過去情深義重的義兄義弟,第二度交 上手,更是兇狠,拳風(fēng)足影,互不相讓,不大工夫,已對拆了四十個回合。
激戰(zhàn)中,突見南天叟猛劈兩掌,借勢躍退一丈多遠,兩手虛空一抓,蓄勢待發(fā)。
譚玉笙心知義兄打出了真火,要以他內(nèi)功真力凝聚的劈空掌風(fēng)和自己硬拼,立時氣沉丹田,功行雙臂,腳踏丁字步,雙目盯在南天叟手上,準備硬接他劈空掌風(fēng)。
正好這當(dāng)兒,雁秋和一萍生雙雙回到隊中。
悟玄子看一萍生不但臉色已見好轉(zhuǎn),而且,朗目中神光炯炯,步履穩(wěn)健,神采飛揚,剛才所受傷勢,竟是完全好了一般,心中大是悶納,只是當(dāng)著這么多人,不好追問而已。
悟玄子正感納悶當(dāng)兒,場中南天叟的劈空掌勢已自發(fā)出,兩手揚處,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,猛向百步凌波撞去。
譚玉笙早已聚功待敵,一見南天叟劈空掌風(fēng)打出,立時把凝聚功力的雙臂平胸推出,隨手卷出一陣勁風(fēng),迎著南天叟劈空掌力打去。
兩股強大的潛力一接,譚玉笙腳下丁字步,立時不穩(wěn),不得不移步后退三尺多遠。
發(fā)掌的南天叟,也吃譚玉笙內(nèi)家反彈之力,震得上身不住搖擺,長衫也起了一陣波動。
百步凌波硬接了南天叟一記劈空掌后,笑道:
“葛兄,劈空掌果然較過去進境很多,你再發(fā)幾掌試試?”
南天叟被他一激,氣得須發(fā)倒豎,冷笑一聲,道:“你再接幾招看看。”
說話中,雙手交 替打出,連發(fā)四掌。譚玉笙也實在夠狠,不閃不躲,連接了四記掌風(fēng)。
南天叟見百步凌波接了四掌之后,仍不落敗,大喝一聲,縱身飛撲過去,一出手就是大力金剛掌重手法,當(dāng)頭劈下,嘴里還叫道:“你再接我一招試試?”
譚玉笙認得南天叟用的大力金剛掌重手法,不覺兩眼噴火,厲聲笑道:“好啊!你真的要拼命嗎?”
喝聲中,右手也運集了平生功力,揮掌迎去。
只聽得砰然一聲,南天叟、譚玉笙各自被震退了三步,兩人同時身子搖搖欲倒,同時張嘴吐出來一口鮮血。
這邊,萬永滄、尚乾露雙雙縱出,扶住了南天叟,那面,袁廣杰、杜月娟一齊躍上來,攙住了譚玉笙,玄衣仙子低聲道:“譚堂主,你受的內(nèi)傷如何?”
百步凌波雙目神光一閃,掠掃過杜月娟的粉面,笑道:“我已運功護住五腑要穴,剛才,一口血是被他大力金剛掌擊散我丹田真氣逼出的,如果他要再攻一掌,我就得當(dāng)場斃命,可是,我知道他也無力再攻我一招了,大概他也被我內(nèi)家震彈之力,傷得不輕?!?/p>
說罷,笑容一斂,猛吸一口氣,擺脫杜月娟和袁廣杰扶握兩臂的手,大踏步走回原隊。
這邊,萬永滄、尚乾露也把南天叟扶回本隊,悟玄子、呂九皋都迎了上去。
問他的傷勢。
南天叟淡然一笑,道:“他傷得不會比我輕,我不要緊,大概坐息一陣,就可以復(fù)元?!?/p>
且說談笑書生,見兩陣比拼都鬧個勝負不分,雙方四個人都受了傷,想一想,心頭火起,劍眉一揚,慢步而出。
雪山派幾位堂主見談笑書生要親自臨戰(zhàn),立時搶著躍出,雪山派這一亂,武當(dāng)派方面,怕對方全力沖來,立時也紛紛拔出兵刃,迎了上去,眼看一場武林中罕見的高手混戰(zhàn),即將展開。
諸葛膽卻回頭一搖頭,喝道:“你們都退下去?!?/p>
他這淡淡一句話,力量竟是很大,雪山派中幾位堂主,果然都退下去。
諸葛膽又回過身,對張慧龍一拱手,道:“武林中是非曲直,很難說誰對誰錯,目前形勢既成了敵對狀態(tài),那只有在武功上分判出強弱生死。不過,這是我們雪山和你們武當(dāng)派的事,自當(dāng)由我們雙方的人作一個解決了斷,剛才拼了兩陣,雙方勝負不分,這第三陣,最好由我們兩個決勝負!”
松溪真人自是不肯示弱,取過嚴燕兒手中寶劍,正要移步出陣,追風(fēng)俠禿頭勝衛(wèi),卻搶先一步躍出,回身對張慧龍一禮,道:“掌門師兄乃一派至尊,應(yīng)先讓小弟這一陣再說?!?/p>
張慧龍低聲囑道:“諸葛膽身兼數(shù)門武學(xué)之長,你要小心迎敵?!?/p>
勝衛(wèi)低聲答道:“小弟敬領(lǐng)令諭。”
說完話,轉(zhuǎn)身前進幾步,對諸葛膽拱手一禮,道:“在下武當(dāng)派勝衛(wèi),領(lǐng)教閣下絕學(xué)?!?/p>
諸葛膽打量了勝衛(wèi)幾眼,一陣冷笑,道:“原來是武當(dāng)三老之一,諸葛膽聞名已久了,今天當(dāng)?shù)靡灰活I(lǐng)教你們武當(dāng)三老的身懷絕學(xué)?!?/p>
勝衛(wèi)聽諸葛膽口氣之大,似乎根本就沒有把自己放到目中,不由激得心火暴起,翻腕抽出一對鐵索月牙軟鞭,大笑道:“閣下好大的口氣,一個背負師恩的叛徒,雖然能在武林中耀威一時,但也要留下千古罵名。”
諸葛膽最恨別人罵他是背負師恩叛徒,迫風(fēng)俠一句話,觸到他傷處。
立時一揚劍眉,面現(xiàn)殺機,幾聲嘿嘿冷笑,道:
“徒逞口舌之利,算不得什么英雄,你接我二十招試試再說!”
雪山派中幾位內(nèi)外三堂堂主平時稱臣諸葛膽下面,雖然沒有正面抗拒過他的令諭,但內(nèi)心中都有點不忿,因為談笑書生還不過四十,他又生得美如冠玉,溫 文瀟灑,再加上內(nèi)功精湛,看上去,不過如二十許人,以一個溫 文年輕書生,領(lǐng)袖雪山派中無數(shù)的一流高手,大家口雖不言,實在內(nèi)心中都覺不忿,但都敬畏著紫虛道人的神威,不敢對諸葛膽稍露不服。
諸葛膽心里也知道派中幾位武功特高的人,表面上雖然都服從他,可是心里卻不以為然,但漸漸地,他表現(xiàn)了智謀的才華,這樣雖然使幾位堂主內(nèi)心對他增加了幾分重視,但心里對他武功的真才實學(xué),仍抱著懷疑的態(tài)度。
諸葛膽武功究竟有多高,除了雪山派中掌門師祖紫虛道人清楚以外,就只有玄衣仙子知道一點,談笑書生是個胸腑極深的人,杜月娟也不過只知道他一身武功凌駕幾位堂主之上,但高到什么程度,連她也不太了解。
這當(dāng)兒,諸葛膽不讓幾位堂主出手,而親身臨戰(zhàn),一方面想先傷了武當(dāng)派幾個人,以爭先聲,再者是想露幾手本領(lǐng),以震壓幾位堂主心里對他的輕視。
且說諸葛膽在從容微笑中,說完了幾句話,追風(fēng)俠禿斗勝衛(wèi),差一點氣體了肺,厲喝一聲道:“好狂妄的口氣,我姓勝的幾十年江湖游蹤,就沒有遇到你這樣目空四海的人?!?/p>
兩手鐵索月牙軟鞭并出,一招“雙龍出水”合擊過去。
諸葛膽微微一笑,驀地進一步,從雙鞭中直欺近身,手中折扇一合,直指向勝衛(wèi)“當(dāng)門穴”,身法之奇妙,使全場為之一驚,追風(fēng)俠收鞭不及,被迫得躍退八尺。
諸葛膽并不追襲,展開折扇,笑道:“這算第一招。”
這一句淡漠的話,直若一把利劍洞穿了勝衛(wèi)的心,追風(fēng)俠數(shù)十年江湖行蹤,就沒有受到過這等羞辱,怒喝一聲,鐵索月牙軟鞭左掃右打,鞭卷冷風(fēng),一齊攻去。
談笑書生一聲輕笑,不見他怎么彎腰作勢,只輕輕一閃,看似避敵,其實反擊,折扇搖處點奔勝衛(wèi)右肘“曲池穴”。
這一招,奇妙至極,不但閃避開了追風(fēng)俠勝衛(wèi)兩鞭狂風(fēng)驟雨般的攻勢,而且還攻于閃擊之中,一下子欺到了勝衛(wèi)右側(cè),迫得勝衛(wèi)自己把打出的勁力,慌忙又收了回來,又躍退三尺多遠,才避開了諸葛膽奇幻的一擊。
談笑書生仍然一臉微笑,停步不追,搖著手中折扇笑道:
“這算第二招如何?你還有十八招取勝機會?!?/p>
說完一笑,星目中神光如電,盯在勝衛(wèi)臉上,但眉宇間卻隱隱透現(xiàn)殺機。
談笑書生和追風(fēng)俠禿頭勝衛(wèi)拆過兩招之后,勝敗之勢不但已完全分出,而且簡直是一面倒的形勢,姑且不論雙方功力如何,只是諸葛膽那奇妙難測的怪招,追風(fēng)俠勝衛(wèi)根本就無法招架得住。
這當(dāng)兒,雙方高手都看出,諸葛膽如果真要放下手,十招內(nèi)追風(fēng)俠勝衛(wèi)就得傷倒當(dāng)場。
萬里游龍呂九皋,細看諸葛膽迥異的手法,出手投足,招招都含蘊了無窮玄機,以他那樣精博武技的人,竟也看不出諸葛膽用的什么手法,不由微微地皺眉,側(cè)目注視悟玄子。
他想,諸葛膽是東海三俠中慧覺長老的弟子,剛才出手兩招路數(shù),悟玄子當(dāng)可了然。
哪知一看之下,呂九皋登時心中一震,只見悟玄子也微鎖著兩條長眉,凝神而立,臉上一片茫然。
看樣子他不但是看不出諸葛膽的出手路數(shù),而且心中似乎也大有驚異感覺。
只聽諸葛膽一陣大笑道:“我久聞武當(dāng)三老是當(dāng)代武林中出類拔萃的人物,一個個都身懷絕學(xué),諸葛膽久思拜領(lǐng)教益,恨無機緣,今天幸得三位全在,在下愿以手中一柄折扇,領(lǐng)教三位絕學(xué),不知三位能否聯(lián)手賜教?!?/p>
這句話,又使全場為之一驚。
張慧龍轉(zhuǎn)眼望了神醫(yī)俠萬永滄一眼,又從嚴燕兒手中取過寶劍,正想喝退勝衛(wèi)親身臨戰(zhàn)。
追風(fēng)俠勝衛(wèi)已展開了迅厲無比的招數(shù)猛攻過去,但見雙鞭如翻江 蚊龍,縱劈橫打,招招狠辣。
追風(fēng)俠這次出手,不但招數(shù)迅快,而且快中帶穩(wěn),可虛可實,鐵索尖端月牙,銀光如電,吞、吐、點、掃,著著指向要害。
諸葛膽又一聲冷笑,折扇揮動,青衣飄風(fēng),投入了勝衛(wèi)的鐵索月牙雙鞭之中。
但他身形疾轉(zhuǎn),有如巧蝶穿花一般,在勝衛(wèi)雙鞭中閃來避去,追風(fēng)俠一對鐵索軟鞭,雖然疾如狂風(fēng)驟雨,但始終沾不到諸葛膽一寸衣角。
追風(fēng)俠雙鞭連出絕招,眨眼工夫已連攻十三招,這十三招內(nèi),談笑書生始終只是閃避,十三招后,諸葛膽陡然一聲長笑,折扇打著一片尖風(fēng)閃電點出,但見折扇搖動,怪招連出,追風(fēng)俠一個封架不及,吃諸葛膽折扇點在“將臺穴”上,立時暈倒地上。
談笑書生出手太快,致使站在旁邊的高手都來不及搶救,張慧龍本就蓄勢戒備,竟也是不及出手,見勝衛(wèi)吃諸葛膽點中穴道,栽倒之后,正想親自臨敵,哪知剛一移步,突覺一股力道擋在前面,轉(zhuǎn)臉望去,只見萬里游龍呂九皋,右掌平伸,暗用一種內(nèi)家極高的氣功,凝聚一堵氣墻,阻止住他,不讓出陣。
松溪真人自然明白呂師叔一番苦心,怕自己也傷在談笑書生手里,暗里嘆息一聲,停止腳步。
就在呂九皋這一擋之時,江 南神乞和云夢雙俠,已同時飛步搶出,華元扶起了追風(fēng)俠勝衛(wèi)。江 南神乞卻抖動軟索蛇鏈,點向談笑書生前胸,柳夢臺也取出一對子母鴛鴦圈,凝神觀戰(zhàn),只要尚乾露一遇險招,立刻就出手搶救。
諸葛膽望著尚乾露右臂一聲冷笑,只一側(cè)身,已避過軟索蛇鏈,折扇趁勢出手,貼著軟索急上,直指尚乾露右臂“曲池穴”。
妙在避敵還攻,一齊出手,迫得江 南神乞不得不急收蛇鏈,向右側(cè)跳開三步。
談笑書生這次不再客氣,如影隨形般趨勢而上,折扇疾伸,點向江 南神乞“期門穴”。
柳夢臺一側(cè)掠陣,看出形勢不對,立時一躍而上,子母鴛鴦圈“雙龍搶珠”一左一右打到。
可是談笑書生卻如不覺一般,點向尚乾露的折扇攻勢不變,左掌反手一招“金針定海”,身不轉(zhuǎn),頭不回,就像他背后生有眼睛一樣,取穴下手,絲毫不差,食中二指,直逼“氣門穴”,同時微一躬身,腳下方位不動,上身陡然前傾半尺,剛好讓開了子母鴛鴦圈。
瘋俠吃了一驚,趕緊向后疾退三尺,左手鴛鴦圈橫打一招“閉窗推月”,右手子母圈“飛瀑流泉”,直打小腹。
柳夢臺避敵再攻,發(fā)動雖已夠快,但諸葛膽比他更快,就在瘋俠一退的剎那,談笑書生折扇已點中了江 南神乞穴道,原勢不變,只一個大轉(zhuǎn)身,右掌閃電般,橫向柳夢臺“肩井穴”
上拍去,同時右手折扇一收,疾伸點了出去。
瘋俠吃諸葛膽左掌一逼,側(cè)身一閃,不防諸葛膽點出折扇突地由緩變快,而且正好迎上柳夢臺一閃之勢,瘋俠想讓避,已自不及,被折扇點中只覺全身一麻,子母鴛鴦圈掉在地上,人也當(dāng)場暈倒。
談笑書生在一刻工夫之中,連點追風(fēng)俠勝衛(wèi)、江 南神乞尚乾露、瘋俠柳夢臺等三個高手,全場敵我無不震驚。
玄衣仙子杜月娟也睜大一雙妙目,一眨不眨地盯在諸葛膽的身上,十幾年同榻共枕,她就不知道諸葛膽有這樣一副驚世駭俗的出奇本領(lǐng)。
這時最感為難的還是松溪真人張慧龍,出戰(zhàn)不是,不出不是。
再看諸葛膽點倒柳夢臺后,手搖折扇,面帶微笑,神情瀟灑,行若無事。
兩道眼神卻望著張慧龍,大有指名叫陣的意思。
松溪真人再次從嚴燕兒手中取過長劍,低聲對呂九皋道:
“諸葛膽招術(shù)怪異,奇幻難測,待弟子出陣以太極慧劍抵擋他一陣試試?!?/p>
呂九皋皺皺眉道:“你掌一派門戶,豈可妄自涉險,我去擋他一陣吧!”說完話,緩步而出。
萬里游龍移步出陣時,儒俠華元和萬永滄已先搶出,神醫(yī)俠救人,華元攻敵,鐵骨扇起處,隨手寒風(fēng)襲人。
儒俠華元一開始就展開了十二式連環(huán)快打,鐵骨折扇挾著一片尖風(fēng),著著指向諸葛膽要害穴道。
談笑書生仍然是一派輕松瀟灑神態(tài),不見他怎么用力作勢,折扇輕揮,卻把華元凌厲迅快的攻勢,化解于無形之中。
激戰(zhàn)不到十個照面,忽聞諸葛膽一聲大喝,道:“撒手。”
折扇由側(cè)面急進,一劈一掃,直逼上華元握扇右腕,儒俠鐵骨扇一招“倒轉(zhuǎn)陰陽”,迎著諸葛膽折扇一掃,不防諸葛膽左手突然閃電劈出。
這一招疾如石火,華元略一失神,談笑書生左掌已逼到肩頭,幸他見機得快,隨著打來掌勢向后一縱,饒是如此,仍被諸葛膽掌風(fēng)余力擊中左肩頭,任他華元一身功力,也被震得一連退了四五步,坐在地上,口角里鮮血汩汩,一張臉色變成了鐵青顏色。
萬永滄、一心大師雙雙搶出,神醫(yī)俠扶起華元退回陣中,一心大師卻一順手中禪杖,說道:“老和尚不知死活,我也想領(lǐng)教閣下幾手絕學(xué)?!?/p>
諸葛膽傲然一笑,道:“大師父既愿插手,諸葛膽當(dāng)?shù)梅钆?。?/p>
說完話,一展手中折扇,斜肩劈下,一心禪師手中鐵禪杖一招“迎云捧日”,杖挾迅猛勁風(fēng),迎著折扇掃去,不待招術(shù)用老,突然又變一招“泰山壓頂”,當(dāng)頭打下。
一心禪師變招夠快,但諸葛膽比他更快,簡直一團 飄忽魔影一般,一進步,欺到一心禪師身邊,折扇一合,徑點“玄璣”要穴。
老和尚側(cè)身一讓,卻沒有防到諸葛膽右腳在折扇出手時,也同時發(fā)出,待他警覺到要閃避時,已經(jīng)遲了一步。
只聽得撲通一響,老和尚一個身子直被踢飛出八尺開外,摔倒在地上。
談笑書生不到頓飯工夫,連敗五個江湖高手,而且每人都還受了傷,不但張慧龍心中感到震驚異常,就是雪山派中五位堂主,也一個個相顧愕然,把平時積存心中的一點不服之氣,剎那間一掃而空,代替的是驚奇、佩服和慚愧。
談笑書生連敗五位江湖上頂尖高手后,突然劍眉一揚,面透殺機,冷笑兩聲,對張慧龍道:“張道長掌武當(dāng)門戶,俠名蓋代,我看還是由我們倆人作生死一搏之戰(zhàn),免得多牽累別人?!?/p>
松溪真人笑道:“這樣很好……”
張慧龍話未完,悟玄子、呂九皋雙雙飄然而出。
悟玄子合掌對呂九皋道:“呂道長請暫退避,這一陣讓貧道打吧?”
呂九皋雖知悟玄子功力不在自己之下,但就所見情勢而論,他是否能夠打過諸葛膽還難斷言,心里很猶豫。
東海三俠本都是世外高人,一向不卷入江湖門派紛爭是非之中,此次仗義出手,已破往例,而且一萍生剛才還受了傷,如果悟玄子要敗在諸葛膽手中,不但使東海三俠的威名掃地,而且自己也不安心,但又不便和悟玄子爭先出手,一時間怔在那里答不出話。
悟玄子已看破了呂九皋的心意,微微一笑,轉(zhuǎn)身對著諸葛膽緩步走去。
談笑書生一看悟玄子自代松溪真人出陣,不由心中有些冒火,揚了揚劍眉,道:
“師叔代人出陣,難道存心和弟子動手嗎?”
悟玄子笑道:“你連師父都不要了,還要的什么師叔?”
突聞羅雁秋大喊道:“師父,先讓弟子領(lǐng)教師兄幾招!”
話剛說完,已仗劍跳到悟玄子身側(cè)。
悟玄子回頭笑道:“你師兄身懷絕學(xué),你豈是他敵手,是不是自己找死?”
雁秋垂手答道:“弟子亦知決非師兄敵手,但我……”
悟玄子面色一沉接道:“你不怕死是不是?”
雁秋經(jīng)師父一叱,紅著臉答不出話,呆在師父身側(cè),悟玄子面色漸漸緩和下來,笑道:
“你還不快退下,站這里干什么?你恐怕接不下你師兄一招?!?/p>
諸葛膽大概心里很喜歡這位師弟,看雁秋進退不得,大是尷尬,笑笑對悟玄子道:
“他既然愿意和我動手,就讓我們師兄弟過幾招吧?你老人家不妨?xí)簳r休息一下,二師叔教出來的弟子絕錯不了?!?/p>
悟玄子黯然一嘆,緩步退下,當(dāng)著這么多人的面前,自是不好堅持不讓雁秋出戰(zhàn)。
羅雁秋橫劍躬身,對談笑書生一禮,說道:
“后進師弟羅雁秋,給師兄見禮?!?/p>
諸葛膽搖著折扇,笑道:“你當(dāng)真想要和我動手嗎?”
雁秋道:“我只是代師效勞,拜領(lǐng)師兄幾招絕學(xué)。”
諸葛膽點點頭,笑道:“你很會講話,把我這背棄師恩的師兄罵得不輕,既然想和我動手,就請趕快發(fā)招吧?”
雁秋笑道:“長幼有序,小弟不敢搶先!”
諸葛膽笑道:“好吧,那我就先攻你三招?!闭f完話折扇揮動,直點前胸。
這當(dāng)兒,雙方面都有不少人神情緊張,羅寒瑛、余棲霞、司徒霜以及鐵書生等,連素不形于外的杜月娟,也睜大了眼睛望著倆人。
因為他們都知道羅雁秋決不是諸葛膽的敵手,談笑書生真要下毒手,三五合內(nèi)就能要羅雁秋的命。
且說諸葛膽折扇迅如電光石火,點向雁秋前胸,羅小俠側(cè)身一閃,想避開折扇,可是他哪能夠呢?
諸葛膽出手快如電閃風(fēng)飄,雁秋只感一縷涼風(fēng)掠面而過,折扇已貼他前胸劃過,妙卻妙在連一寸衣服也沒有傷損。
諸葛膽折扇剛剛貼胸掃過,陡地右腕一轉(zhuǎn),折扇倒回,反點“華陽穴”。
雁秋這次有了準備,雙腳微一用力,倒退五尺開外,身子還未直起,諸葛膽已如附身魔影般追擊而到,折扇疾展,一陣涼風(fēng)下卷,吹得雁秋上衣一陣波動。
談笑書生不容雁秋還手,折扇復(fù)合,又向“肩井穴”上點去,眼看點上,突然收住折扇,笑道:
“我已連攻你三招,請動手還攻吧?”
不僅雁秋明白這三招是諸葛膽有意留情,凡在場的人也都看出來,諸葛膽電光石火的三招猛攻,招招都可置雁秋于死地,可是這三招并未傷到雁秋毫發(fā),那自然是諸葛膽故意相讓。
雁秋兩頰羞紅如火,低聲說道:“謝謝師兄手下留情,并恕小弟放肆?!?/p>
說完話,白霜劍一招“乘風(fēng)引鳳”,當(dāng)胸刺去。
諸葛膽輕輕一閃,讓開一招,笑道:“師弟的寶劍不壞?!?/p>
雁秋答道:“這柄劍是慧覺師伯的恩賜,尚非凡品,不過以師兄的眼光來看,恐怕是如同頑鐵了?!?/p>
倆人談著話,雁秋已連攻了八劍,諸葛膽多用閃避之法讓開劍勢,偶爾出手一招,不但封住了雁秋的劍勢,而且總是把雁秋逼退幾步。
倆人似真似假的打了十幾個照面,諸葛膽突施一招“分裂斷流”,逼開白霜劍,道:
“小兄領(lǐng)教了師弟劍勢,當(dāng)真是比那般酒囊飯袋高明多了,既是難分勝負,何苦一定要拼死活,兄弟你請退下去,還是讓我和武當(dāng)派中的高人較量幾合?!?/p>
雁秋臉一紅,拋劍垂手答道:“小弟再笨,也看得出師兄是有意相讓,小弟既不能代師拒敵,只有一死以酬師恩,還是請師兄先動手殺了我吧,羅雁秋不愿看到你和我?guī)煾竸邮??!?/p>
這一下,大出談笑書生意料之外,不覺怔了怔,才道:“你就是死了,也解決不了問題,這本不關(guān)兩位師叔的事,但他們硬要插足其間,管人閑帳,讓我有什么辦法呢?”
羅雁秋大笑道:“師兄既然敢存和兩位師叔動手的心意,殺一個小師弟又有什么關(guān)系?
多說廢話無益,還有請動手吧!”
說完,雙手交 叉,閉目以待。
諸葛膽臉色一沉,微愕說道:“你就認定了我不敢要你的命嗎?”
諸葛膽話還未完,驀聞長空一聲雕鳴。
雁秋心中一動,抬眼看去果見百丈高空上,一只巨雕挾風(fēng)疾下,快如隕星飛瀉,眨眼已到十幾丈左右。
諸葛膽心覺有異,抬頭望去,驟見雕背上飛起一道青虹,電射而下,來勢奇快無比,本能地舉起手中折扇一封,但覺一陣涼風(fēng)掃過,手中折扇已被截作兩段,青光斂處,雁秋身側(cè),突然多出一個千嬌百媚的青衣少女來。
這少女美得出奇,她一現(xiàn)身,杜月娟、司徒霜、羅寒瑛、余棲霞頓失光采。
只見她眼凝秋水,眉橫春山,發(fā)履綠云,艷光耀目,全場中所有的人,都被她逼人的美麗吸引住全部心神,數(shù)百只眼睛齊注射在她的身上,加上她嘴角間蕩起的盈盈笑意,更使人魂魄飄飄。
青衣女秀目打轉(zhuǎn),掃射了全場一看,看數(shù)百只眼睛都集射在她的身上,不覺雙頰上起兩朵紅暈,櫻唇輕啟,低聲問雁秋道:“秋弟弟,對面那個人是不是在和你動手?”
雁秋點點頭,還未及答話,青衣少女又搶先說道:
“好,讓我先殺了他,給你出口氣,咱們再談,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呢?”
也不待雁秋回答,柳腰微擺,已欺到諸葛膽身前。
談笑書生在她同雁秋講話時,已留神戒備了,青衣少女一發(fā)動,諸葛膽已撥出了背上雙劍,但見二道劍氣如虹,擋住了青衣女的迅快攻勢。
諸葛膽一招得手,雙劍并進,左手長劍下劈,右手劍勢橫掃,兩道銀光打閃,挾著冷風(fēng)襲到。
那青衣少女向后一躍,嬌軀轉(zhuǎn)動,青光打閃,不知怎么搞的,她手中忽多出了一柄一尺多長的短劍,劍雖短,可是光華奇強,別人根本就看不出他們舉手出劍,只見一片白光和一道青虹來回交 織,剎那間人影俱沓。
悟玄子只看得暗叫慚愧,剛才幸得雁秋出陣,自己沒有和諸葛膽動手,看樣子,剛才要動上手,自己必死無疑。
一萍生在大巴山見到凌雪紅一次,低聲對悟玄子道:
“這青衣少女是苦因大師的弟子,我在大巴山時見過一次?!?/p>
悟玄子嘆道:“看來劍法一道,是永無止境,這少女不過十八九歲,但劍術(shù)似已經(jīng)比我高明多了?!?/p>
悟玄子正感嘆間,場中形勢已變,只見青虹光華愈來愈大,突然一陣金鐵交 鳴,諸葛膽手中兩支百煉精鋼寶劍,已被那青虹削斷。
那青衣少女正待要下辣手,突聽羅雁秋大聲叫道:
“紅姊姊,快些停手,他是我?guī)熜?。?/p>
青衣少女劍勢本已出手,聽得雁秋一叫,立時一收劍勢,躍回雁秋身側(cè)。
諸葛膽一聲冷笑道:“仗寶刃威力取勝,算不得什么本領(lǐng),你如果自信能勝,我們不妨赤手一決勝負,如何?”
這青衣少女,正是羅小俠日夜懷念的凌雪紅,她見談笑書生諸葛膽落敗后仍不服輸,又以赤手挑戰(zhàn),不覺一聳秀眉,臉上現(xiàn)出怒意,回頭睜著一雙明如秋水般的大眼睛望著秋弟弟,似乎等雁秋的命令一般。
這情景使雁秋大感作難,云夢雙俠和江 南神乞等的武功,雁秋知之甚深,就目前江湖上講,稱得上是一流高手,可是都敗在諸葛膽的手中,剛才凌雪紅以地層中鋼鐵精英鋼母鑄成的青冥劍和諸葛膽雙劍文手,兵刃上沾光不少,現(xiàn)在諸葛膽以手挑戰(zhàn),紅姊姊能否取勝,他心中實在沒有握。
凌雪紅看雁秋一副作難神態(tài),呆呆地出神一語不發(fā),這就使凌姑娘會錯意思,嫣然一笑,低聲說道:“你發(fā)的什么呆呢?我不傷他就是?!?/p>
雁秋剛說得一聲:“我是怕你……”
下面話還未出口,凌雪紅嬌喝一聲,已自飛入陣中,快得像一道閃光,使人根本就看不出她是縱是飛。
凌雪紅一掠而出,身子還未落地,一雙白玉般的手掌已然發(fā)招搶攻。
諸葛膽早已蓄勢戒備,縱身避掌,借勢還擊,雙掌連揮,快如電掣,眨眼功夫,攻了八掌,踢出三腿。
凌雪紅青衣飄飄,人如輕絮,不知她用的什么身法,竟自避開了談笑書生電光石火般的幾招還擊。
這一男一女,再次交 手,更是看得人眼花繚亂,只見兩團 飄忽的人影倏合倏分,彼進此退,鷹翔虎撲,鷂翻燕剪,每一出手,無不奇幻難猜。
雙方面觀戰(zhàn)的人,不少人是平時極為自負的武林高手,此刻亦看個目瞪口呆,被倆人舉手投足的精異變化,吸引了全部心神。
交 手不過有一刻工夫,雙方已互攻了一百多招,彼此心里都暗暗感到驚奇,出手也愈發(fā)不敢大意。
這時,諸葛膽和凌雪紅已不似初交 手時那樣快速無倫的打法了,而變成相對蓄勢,每隔一刻工夫,才出手搶攻一招,但那一攻之中,必是蓄蘊著幾個變化,一招攻到,隨后就連綿幾著殺手。
這樣又相持一陣,仍是分不出勝敗。
倏聞諸葛膽一聲長笑,縱身一撲,左掌斜著劈下,右手由外向里圈打,右腳同時飛起踢向凌雪紅的小腹,一攻之勢,三招齊到,而且力道互異。
凌雪紅粉臉一紅,嬌叱一聲:“你敢施輕薄?!?/p>
青衣飄動,側(cè)身欺近,左掌下?lián)簦艺破酵?,一股潛力直逼到諸葛膽前胸。
談笑書生本想故施輕薄,以便引起凌雪紅的怒火,然后再借機下手,哪知這一來,卻激起凌姑娘的殺機。
且說凌雪紅側(cè)身欺進,一閃之勢,避開了諸葛膽三招猛攻,一雙玉掌齊出,一打一推,凌厲至極。
諸葛膽冷笑一聲,猛地一個大轉(zhuǎn)身,讓開掌力,反而閃到了凌雪紅的背后,正待運氣行功猛下毒手,哪知凌雪紅已搶先了一著,突然縱身一撥,嬌軀騰空而起,反手一掌劈出,一股潛力,兜頭罩下。
諸葛膽心頭一震,警覺到對方打出的是太乙氣功,哪里還敢硬接。
但覺一陣微風(fēng),拂身而過,心神隨之輕微一震,諸葛膽只覺得一種潛力熱流,透過全身,驟覺四肢乏力,疲倦欲睡,身子搖搖擺擺,如同醉酒一般。
凌雪紅一掌劈出后,人也飄落地上,望著諸葛膽淡淡一笑道:“略施薄懲,戒你輕薄,看在你師弟面子上,饒你這次不死,下次如再放蕩無禮,決不再輕易饒你,你去靜養(yǎng)三月,以你內(nèi)功基礎(chǔ),當(dāng)可以復(fù)元?!?/p>
說完一笑,剛要移步退回,突聞幾聲厲喝、嬌叱,七星掌袁廣杰、雙飛環(huán)鄭元甲、玄衣仙子杜月娟,一齊出手,向凌雪紅攻來。
凌雪紅突然一轉(zhuǎn)嬌軀,一道青虹自手上飛起,光華閃處,青芒奪目,只聽得一陣嗆嗆連響,袁廣杰的流金鐺、杜月娟的精鋼劍、鄭元甲的鳩頭杖,全被青虹削斷。
這一下,只嚇得三人全停住步,不敢再走,看著手中的半截兵刃發(fā)呆。
他們根本就沒有看清楚凌雪紅用的什么手法,舉手之間,削去三人手中兵器。
再看凌雪紅手中寶劍,心中更是驚異,那寶劍也不過一尺五六寸長,但見青光閃動,耀眼生花,劍身劍尖,都被一種似云非云,似霧非霧的蒙蒙青光罩住,微一揮動劍身,立時有數(shù)尺長短的青虹射出。
凌姑娘一劍驚呆了杜月娟等三人,她卻望著雪山、崆峒兩派來人,冷笑道:“今天我不愿造殺孽,再留給你們一條反省自新之路,如果仍不洗面革心,妄圖稱雄江湖,橫霸武林,定當(dāng)掃穴犁庭,斬盡殺絕?!?/p>
說完了幾句聲色俱厲的話,最后卻來了一個迷人的淺笑,笑得如百花盛開,逗得人神魂蕩飄,她卻轉(zhuǎn)過嬌身,姍移蓮步,退到了雁秋身側(cè)。
凌雪紅退到陣中,玄衣仙子才想起受傷的談笑書生,連忙跑過去,扶著他問道:“你傷得怎么樣?”
諸葛膽苦笑一下,答道:“不太重,我們走吧。”
他這一聲令下,兩派來犯武當(dāng)?shù)娜?,立時紛紛后退。
張慧龍眼看著兩派分批掩護逃走,并不令諭門下弟子趁機追襲,他心中知道,人家不過是震驚于凌雪紅驚人出眾的武功而退。
雪山、崆峒撤走得很快,不過一陣工夫,已然沒有了影兒,張慧龍立時下令收隊,移步凌姑娘身側(cè),合掌一禮,笑道:“今天承姑娘仗義出手,解救了我們武當(dāng)派的危難,貧道代表本派中長老弟子,致謝姑娘?!?/p>
凌雪紅謙虛地抿嘴一笑,還了張慧龍一個萬福后,答道:
“我僥幸得勝,適逢其巧,怎敢當(dāng)?shù)玫篱L大禮。”
張慧龍微笑著把凌姑娘和悟玄子、一萍生、南天叟等,讓入了三元觀中,幾個被諸葛膽點傷的人,早已被送回觀中。
也許是因為凌姑娘的關(guān)系,連帶羅雁秋也身份百倍,凌雪紅從小在深山中長大,很少受世俗禮法影響,再者她的心里還有著另外一種想法,認為和雁秋在大巴山定情的事,經(jīng)苦因大師一番訓(xùn)話、允證之后,自己便成了羅雁秋名正言順的太太,父親替女兒作的主,算起來倒不算是錯,所以她不管眾目睽睽,仍對雁秋十分親切。
張慧龍?zhí)卦谌铋_了一桌素宴,由他和呂九皋,萬永滄執(zhí)壺奉陪,邀請的幾個人是悟玄子、一萍生、南天叟等,自然最重要的還是為凌姑娘慶功,為邀凌雪紅,羅雁秋也被邀請陪客。
這一席酒,就雁秋說,吃得很別扭,面對著師父、師叔兩位長輩,他哪敢有半點輕松。
悟玄子不知是不是不高興羅雁秋在未稟明師長前,擅自締結(jié)姻緣,一席酒他就沒有看他一眼。
偏巧又遇上了凌雪紅這個高傲姑娘,除了秋弟弟外,她誰也不肯遷就。悟玄子不理她,她就也不看他一眼,這也怪時間緊促,使得羅雁秋沒機會對姑娘說明。
這就為難了作主人的松溪真人,就連呂九皋、南天叟也覺著沒法插嘴,詳細內(nèi)情他們絲毫不知,就是想說幾句話,也感到無從說起。
一席宴匆匆吃完,張慧龍已派人替凌姑娘打掃了一間靜室,雁秋席前已看出師父神色不對,席散后趁空兒溜到師父的房中,悟玄子正盤膝靜室的木榻上,閉目養(yǎng)神,一萍生也在運行內(nèi)功,調(diào)息傷勢。
雁秋急走兩步,跪到榻前,滿臉慌色,低叫了兩聲師父。
悟玄子睜開眼睛,冷笑一聲道:“你心里還有師父嗎?你師兄沉溺美色,致淪歧途,背叛了大師兄二十年心血教養(yǎng),你不甘示弱,大有后來居上之勢,那青衣少女是準?看樣子她對你相當(dāng)親熱……”
說到這里,臉上笑容一收,一臉肅穆,又繼續(xù)問道:“你們什么時候認識,中間有什么關(guān)系?說!”
這一問,只嚇得羅雁秋全身發(fā)抖,拜伏地上,雙目淚滾,低聲答道:“弟子罪該萬死,但求師父責(zé)罰。弟子技藝不精,大巴山連番遇難,幸得她仗義援手,才保得弟子,后來弟子遭毒箭所傷,又承她救助弟子出險,青靈谷代秋兒療傷醫(yī)毒,并慨贈大還丹,護送秋兒離山……”
悟玄子笑著接道:“因此你感恩圖報,忘記了師父告誡,對嗎?”
雁秋道:“弟子感受師恩,粉身難報,怎么敢不聽師父的訓(xùn)斥,只是她待秋兒……”
悟玄子微微一皺兩條斜飛入鬢的長眉,道:
“只是她待你情深義重,因而步了你師兄諸葛膽的后塵?!?/p>
雁秋被師父幾句話,追問得啞口無言,只有叩頭流淚的份,悟玄子睜開眼睛,暗暗一聲嘆息,道:
“你師伯對我說過,你一生有很多奇遇,天意使然,人力無法挽回,我不多責(zé)怪你,但我也不愿有一個不把師父放在心上的徒弟,你自己另有你自己前程,師父要不要有什么關(guān)系?
從現(xiàn)在起,咱們師徒情份一刀兩斷,以后你不許再叫我?guī)煾?,我也不再問你閑事!”
說罷,閉上眼睛,不再理雁秋。
悟玄子這幾句話,好比一把利劍透穿了雁秋的心,他呆呆地望著師父,半晌說不出話,傷神過度,一口真氣凝聚不散,只見兩眼發(fā)直,呆如木雞,直挺挺跪在地上一動不動。
一萍生看雁秋神情不對,知道是悲痛過度,傷了中元,一躍下榻,右掌起處,連拍了他三處大穴。
只聽羅雁秋沉呼一聲:“師父!”
兩眼已然汩汩地流出鮮血。
無奈悟玄子心似鐵石,一任羅雁秋哀告乞求,他就是閉目不理。
一萍生在旁邊,看得心中不忍,正待開口勸告二師兄幾句,突然一陣微笑,闖進來了美麗無綸的凌雪紅。
她一把扶起來秋弟弟,圓睜秀目,望著悟玄子,半晌才幽幽問道:
“他是你的弟子,你為什么要這樣折磨人呢?”
悟玄子倏地睜開了雙目,炯炯神光,深注了凌雪紅一陣,笑道:
“我既然管不了自己的徒弟,那就不如不要,他不請師父之命,一切擅自作主,心中自然也沒了有我這個師父,我把他逐出門墻,還給他一切自由 ,正是兩全其美的辦法。”
羅雁秋又叩頭泣道:“弟子愿受恩師一切責(zé)罰,但求師父不要把弟子逐出門墻。”
悟玄子倏然長眉一揚,冷冷問道:“我要你挖目斷臂,剖心自絕?!?/p>
雁秋一翻腕,拔出背上白霜劍,帶著滿臉淚痕,道:“恩師只要不把弟子逐出門墻,羅雁秋粉身碎骨,死而無憾?!?/p>
說罷,白霜劍寒光一閃,竟要自劈左臂。
這一下只嚇得凌雪紅激伶伶打了兩個冷顫,玉腕一揚,白霜劍已被打落地上,秀眉聳立,粉臉泛怒,冷笑道:“你這做師父的真狠心,這樣師父,要與不要,都無關(guān)要緊……”
說到這里頓一頓,又對雁秋說道:“他既然要把你逐出門下,那也沒有什么,走!咱們到東海無極島見我爹去,我就是死也得求我爹收你作徒弟!”
說話時一對亮如朗星的眼睛,就沒有離開過雁秋,只見他劍眉愁鎖,俊目蘊淚,眼角間鮮血仍不停地流出,美玉般的臉上,順腮流下兩條紅色血痕。
凌姑娘學(xué)劍東海,七個多月沒見到秋弟了,多少刻骨的想念情意,急欲和情郎一敘,可惜見面后,就始終沒有機會,此刻再看他那樣模樣,芳心愛憐到極點,也痛惜到了極點,哪還會顧及到身邊有人,早已急得妙目滿蘊淚水,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塊絹帕,扶著雁秋,要替他擦拭去臉上淚痕血跡。
但此到羅雁秋悲情正深,哪還想到紅姊姊過去待他的深情蜜意,隨手一擋,架開了凌雪紅的執(zhí)帕手臂。
凌雪紅驟不及防,右臂竟被羅雁秋一掌擋架得直蕩開去。
這一下傷透了凌姑娘的芳心,含蘊著大眼中的淚珠兒,一顆接一顆順腮而下,手中握著的一方絹帕,也脫手飄落地上。
突然見她一咬牙,恨聲說道:“好!要死咱們就死個痛快,我先殺一個血染三元觀再說。”
悟玄子萬萬沒想到,事情會鬧到這種程序,他深責(zé)雁秋,自然也有他自己的想法,一則是觸景傷情,看到諸葛膽對自己和一萍生的無禮態(tài)度,大傷了這位世外高人的心,再者雁秋背他作為,有很多和諸葛膽叛離慧覺時如出一轍,這就使悟玄子存了一試雁秋心地之念。
哪曉得他這一試竟造成了一個極為尷尬的僵局,凌雪紅的武功劍術(shù),他剛才已親目所見,就目前三元觀中的人來說,恐怕沒有一人能抵得住她。
小姑娘看樣子似是真地動了肝火,果然如此,亂子就要鬧大,年輕人做事,很少能三思再行,尤其是情愛的事古今不知多少人為此造成恨事,看她性格,說得出就能做得到,不過僵局已成,悟玄子一時也無法轉(zhuǎn)口。
悟玄子正無主意,羅雁秋已轉(zhuǎn)臉望著凌雪紅,乞求道:
“紅姊姊,你不能那樣做,恩師把我從小撫養(yǎng)長大,情如父子,難道你讓我臨死前留一個欺師滅祖的惡名不成,我知道姊姊對我羅雁秋情比海深,對不起姊姊的不過是我一個,你遷怒別人,株連無事,血染三元觀,將為武林中留下千古恨事,那你不是愛護我,而是害我,姊姊,我最后一次求你別陷我羅雁秋九泉下落得萬年臭名?!?/p>
凌雪紅眉間已透出重重殺機,聽完了秋弟弟一席話,立時變成一副凄婉神情。
突然一下子跪倒地上,含羞帶淚,對悟玄子求道:
“羅雁秋一點沒錯,錯的是我凌雪紅一個,晚輩雖然不通禮教,但還懂尊師敬祖,家父作主意,晚輩才敢和秋弟弟訂下盟約,羅雁秋也是受家父之命承諾,家父他和三位老前輩交 情很深,因此才敢代老前輩作了主意……”
凌雪紅幾句話,把事情全推到父親苦因大師身上,同時也說明了她就是東海無極島苦因大師的親生女兒。
悟玄子聽完沉吟不語,一時間無法回答,正感為難當(dāng)兒,忽聽得靜室外面?zhèn)鱽硪魂嚧笮Φ溃骸傲韫媚锟煨┢饋?,二師弟也不要再難為秋兒了……”
話聲未落,一陣微風(fēng)飄然,慧覺大師滿臉笑容,已進到靜室之中。
悟玄子、一萍子起身合掌作禮,羅雁秋急急拜伏地上叩見師伯。
凌雪紅已沒有了凌人傲氣,竟也隨著羅雁秋拜了下去,慧覺先揮手還了悟玄子、一萍生倆人一禮,然后一只手拉著凌雪紅,一只手拉著羅雁秋,笑道:“你們起來吧,苦因大師已把個中經(jīng)過告訴我了,我因事耽誤,遲來了一步,致害你們吃了不小苦頭。”
說完,又望著悟玄子笑道:“二弟,不要再折磨這兩個孩子了,看我面子饒了他們吧?!?/p>
悟玄子合掌道:
“師兄吩咐,自當(dāng)遵命?!?/p>
羅雁秋借機對著悟玄子跪下去,拜道:“秋兒叩謝師父。”
凌雪紅知道良機不可錯過,錯則遺憾終身,打鐵趁熱,她也跟著羅雁秋盈盈拜倒。
悟玄子看面前一對玉人,果然是金童玉女,佳侶天成。男的似臨風(fēng)玉樹,女比散花仙子,盡管這位世外高人心里高興得飛上了天,但他仍是一臉嚴肅,說道:“還不快拜謝你師伯恩典,盡管跪著干什么?”
羅雁秋回身又對慧覺拜倒,凌雪紅正待跟雁秋再拜慧覺,大和尚已伸手扶起兩人笑道:
“你們已受了不少折騰,快些出去談?wù)劙?!我還有要事和你們兩位師叔商量?!?/p>
羅雁秋、凌雪紅告別退出,肖俊等一般小兄弟早已集齊相候。
嚴燕兒見雁秋臉上淚痕未干,心中很感奇怪,忍不住開口問道:“秋哥哥,你哭了?”
雁秋點點頭道:“我受了師父責(zé)罵?!?/p>
嚴燕兒道:“師父責(zé)罵幾句,那有什么關(guān)系,我常常要受師父罵呢。”
他說得甚是天真,雁秋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起來,凌雪紅卻飛起來兩頰紅暈。
肖俊已為雁秋準備了一桌酒席,說是為雁秋準備,其實還不是給凌姑娘接風(fēng),剛才張慧龍以武當(dāng)掌門的身份設(shè)宴三元殿,替悟玄子、一萍生、凌雪紅洗塵慶功,但那席酒雁秋和凌雪紅夾在幾位長輩中,吃得相當(dāng)別扭,事后松溪真人感覺到下一代和上一代多少是有著距離,因此,他把接待凌姑娘的責(zé)任,交 給了萬翠蘋和肖俊。
鐵書生邀請雁秋飲宴偏殿,請的陪客全都是幾個同門兄弟,另加小乞俠、黑羅漢和羅寒瑛、余棲霞及李福,肖俊亦想借此機會,使大家一睹凌雪紅嬌媚絕倫的風(fēng)采。凌姑娘明艷逼人的風(fēng)姿,使素來不拘小節(jié)的小乞俠也變得規(guī)矩了不少,酒席談起大巴山凌雪紅相救之事,增情趣不少。
凌雪紅幼小生長在深山中,雖然是天生麗質(zhì),但她二十年來卻一直過著寂寞孤獨的生活,現(xiàn)在,突然有這么多年齡相若而又合得來的朋友,心里顯得很高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