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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ing

江湖奇?zhèn)b傳

平江不肖生 著 /

神秘師兄 上傳

話說鄭福祥剛剛跳上張家的墻頭,忽于月光之下,見有一件東西,飛也似的向他打來,不覺吃了一驚。但他接鏢打鏢,素來也是練得有點兒工夫的,所以一點不放在心上。不慌不忙間,就把來物接在手中。也不必用眼去細瞧,只在他手中略略地一揣,早巳知道只是毛茸茸的一只破草鞋,并不是什么暗器。倒不禁失笑起來,莫非有什么頑童偶然窺破了我的行藏,向我小小兒開上一個玩笑么?當(dāng)時因為情熱萬分,急于要去采花 ,又仗著自己本領(lǐng)大,不懼怕什么人。所以只向墻外望上一望,見一個人影兒也漢有,也就不當(dāng)作一回事,仍舊跳進墻去.其實,他沒有細想一想,草鞋是何等輕的一件東西,要向這們高的墻頭上擲了來,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,豈是尋常的頑童所能做得到的?他到了墻內(nèi),腳踏實地之后,只見凡百事物,都入了沉寂的狀態(tài)中。隸屬于這一所大廈于內(nèi)的一切生物,似乎巳一齊停了動作,入了睡鄉(xiāng)了。因此,炮的膽子更加大了起來,記著小扇子所說的話,徑到了第三進屋前。果然,樓前有走馬回廊環(huán)繞著。他就很容易的走上了這回廊中,又很容易的走到了東面靠邊的一室,開了門進去了。

一到了這室中,頓覺和外面好似另換了一個天地,那種種精美的的陳設(shè),一一的射入眼簾,使他這們粗暴的一個人,也不知不覺的發(fā)生了一種美感,可不必說起了。尤其使他神魂飛越的,覺得有一股似蘭非蘭,似麝非麝,很清幽的香氣,從一張繡床 上發(fā)出來,一陣陣的襲入他的鼻管。

這可不言面喻,他所欲得而甘心的那個目的物,就在這張床 上啊。他這時一切都不顧了,更不暇細細賞玩室中的陳設(shè),三腳兩步到了床 前,很粗暴的就把帳子一掀。帳中臥著一個美人兒,錦衾斜覆著半身,卻把兩支又白又嫩的臂兒露在外邊,連酥胸也隱約可見。一張貼在枕上的睡臉,正側(cè)向著床 外,香息沉沉,嬌態(tài)可掬。不是日間所見的那個小雌兒,又是什么人呢?他是解不得什么溫 存的,即俯下身去,把這姑娘的肩兒,重重的搖上幾搖,喝道,“醒來,醒來!”可憐張家的這位小棵娘,正在香夢沉酣之際,那里料得到有這種事情發(fā)生。被鄭福樣推了幾推,即嚶嚀一聲,欠伸而醒。等到張開眼來一看,卻見一個很粗莽的男子立在床 前,向著自己獰笑。顯而易見的,是懷著一種不好的意思,這時真把她的魂靈兒都嚇掉了。想要叫喊時,那里由得她做主。鄭福祥早巳伸出蒲扇一般粗大的一只手,向她嘴上掀去,一壁又要跨入床 來了。

正在這間不容發(fā)之際,忽聽有人在樓前回廊中打著一片哈哈,說道:“好個賊子,竟想采花 來了!但是有俺老子在此監(jiān)視著你,由不得你享樂受用呢。如今我們酒鬼色鬼,共來見一個高下罷?!边@幾句話,一入鄭福祥的耳中,頓時把他色迷迷的好夢驚醒,知道定又是那酒鬼來打擾。

今天這局好事,再也沒有希望的了。由此瞧來,剛才那只破草鞋,一定也是這酒鬼飛來的呢。不過好夢雖巳驚醒,此身卻似入籠之鳥,巳被困在這樓中,須急籌脫險之計才是。可是前面這回廊中,已有那酒鬼守著,想要打從原路進出,是做不到的了,還是從后面走罷。鄭福祥一邊把主意打定,一邊即離了床 前,走向門邊。開了房門出去,卻是一個小小的走道。走道的北端,又是兩扇門,外面便是走馬回廊。鄭福祥絕不躊躇的即把門開了,走上后面圍廊中。側(cè)耳向下一轉(zhuǎn),一點聲息都沒有,不覺暗暗歡喜。這酒鬼到底是個糊涂蟲,老是守在前面的回廓中,卻不知道我巳在后面逃了去。弄得不好,驚醒了這屋中的人,倒把他捉住了當(dāng)歹人辦,這才是大大的一個笑話呢。當(dāng)下,他即想跳了下去,誰知還沒有跳得,恕又聽那酒鬼在下面打著哈哈道:“不要跳,我已瞧見你了,好小子,你欺我是個酒糊涂,不打我守著的地方走,卻從我沒有防備的地方逃。誰知我雖終日的和酒打交 道,卻也是個鬼靈精,特在這里恭候你了?!边@種如諷似嘲的說話,鄭福祥那里聽得入耳。恨得他咬牙切齒,暗地連罵上幾十聲可殺的酒鬼。一壁卻又變換了先前的汁劃,—聳身,反跳上了屋面,預(yù)備趁那酒鬼一個沒有留心的時候,就從那個地方跳了下去??墒?,那酒鬼真是一個鬼靈精,本領(lǐng)著實非凡。鄭福樣剛偷偷的跑到東,他就在東邊喊了起來。剛偷偷的跑到西,他又在西邊喊了起來,簡直不給他一個跳下地來的機會。而且給他這一鬧,張家這位小棵娘雖還驚嚇得癱化在被窩中,不敢走起身來,張家的人卻已知道出了岔子,—屋子的人都已驚得起床 ,亂嘈嘈的起了一片聲音。眼見得就要來捉人了,更無跳下屋來的機會。

這一急,真把他急得非同小可。也就顧不得什么了,偷偷溜到一個比較的人家不甚注意的屋角上,悄無聲息的跳了下去。但是當(dāng)他剛剛跳到地上,早已被人捉住了一只腳,這個捉住他腳的人,不言而喻,就是那個酒鬼。果然就聽得那酒鬼的聲音在那里哈哈大笑道:“我早已吩咐你,教你不要跳下屋來。如今你不肯聽我的話,果然被我捉住了,看你還有什么

話說?!边@時鄭福祥真是又羞又愧,又氣又急,把這酒鬼恨得牙癢癢的。而正因這羞啊愧啊,氣啊急啊交 集在一起,一時間不知從什么地方,竟生出了一股蠻力來,只輕輕的將身一扭,已從酒鬼手中掙脫了那只腳,飛也似的撥起腳來就跑。那酒鬼倒又在后面笑道,“你這小子,倒真也了不得。我剛剛覺得口渴,拿起酒葫蘆來潤—潤喉嚨,你就乘我這小小疏忽的時候,掙脫了身子便跑了。但是,你不要得意,我比你跑得快,總要被我捉得的?!闭f著,真的追了下來。而在這追下來的時候,更發(fā)見了一件奇怪的事情:只聽得呼呼的一片響,好似起了一陣大風(fēng),向鄭福祥的腦后吹了來,跟著又有雨點一般的東西,直打他的頭部和頸部。這些雨點,和尋常的雨點大不相同,比冰雹還要堅實。厲害的說一句,簡直和鐵豆沒有兩樣。并且是熱淋淋的,不是涼冰冰的。一經(jīng)他打到的地方,立時皮膚上一陣熱辣辣的,覺得痛不可當(dāng)。但是這時鄭福祥逃命要緊,也不暇去研究這打來的究竟是些什么東西,只知道定又是那酒鬼弄的神通罷了。好容易已逃到了墻邊,剛剛躍上墻頭,那酒鬼卻已相距不遠,瑟的將手一揚,把一件東西打了來。這一次并不是破草鞋了,卻是酒杯大小的一件東西,不偏不倚的,正打在鄭福樣的小腿上,深深嵌進肉內(nèi)去。立時一陣劇痛,鄭福樣便一個倒栽蔥,跌倒了墻外去。

菌著,那酒鬼也跳出墻來了,立在他的前面,笑嘻嘻的說道:“今天有我陪著你鬼混上一陣,總算也不寂寞。你大概不致再想念那位小棵娘罷。此后你如再起了采花 的雅興時,不妨再通知我一聲,我總可陪伴你走一遭。自問我雖是個酒鬼,倒也并不是什么俗物,很可做得你這風(fēng)流 小霸王的侍衛(wèi)大臣啊?!编嵏O楹薜脽o法可想,只仰起頭來,狠狠的向他瞪了幾跟。那酒鬼卻又走了過來,把他從地上扶起,一壁說道:“你這小霸王也真呆,簡直是個呆霸王。這小小的一只酒杯也挨不起,就賴在這地上不肯起來了。難道真要那張家的人把你捉送官中去,成就一個風(fēng)流 美名么?罷罷罷,我總算和你是好朋友,既然不辭辛苦的陪了你來,還得把你送了回去咧?!闭f完又是一陣大笑,即不由鄭福祥做得一分主,挽著他的臂兒,飛也似的向前走去。鄭福樣腿上雖是十分作痛,口中連聲叫苦,他兀是置之不理。一會兒,到了鄭福祥所住的那條巷前,方把鄭福祥放了下來,又說道:“這里已離你的家門不遠,你自己回去罷,恕我不再送了,我今晚能和你鬼混上這一夜 ,大概也是有點前緣的。你想來急于要知道我這酒鬼究竟是什么人?那你不妨去向你的大師兄李成化,他一定可以對你詳細說明的。并且我還要煩你寄語一聲,我和你那大師兄,大家尚有一件事情沒有了清。我如今特為了清此事而來,請他準(zhǔn)備著罷?!彪S邊向他點頭作別,邊身上拿出一個酒葫蘆來,把口對著葫蘆,啯啷啯啷的呷著,管自揚長而去。

鄭福祥很頹喪的從地上掙扎而起,踅入自己家中。先把打在小腿上的那件東西一瞧,的確是只酒杯,杯口又薄又鋒利,所以打在腿上,就深深的嵌了進去。鄭福祥忍著痛,把它取了下來,血淋D淋的弄得滿腿皆是。也就取了些金槍藥敷上,又拿布來裹好。再對鏡瞧看頭上頸上時,上面都起了一顆顆的熱泡,好象被沸水燙傷似的。并有一件奇怪的事情,當(dāng)他驗看的時候,覺得有一股酒氣,宜沖他的鼻管。起初倒有點莫明其妙,后來紉細一想,方才恍然大悟。大概這些熱辣辣象雨點一般的東西,并不是什么鐵豆,也不是什么沸水,卻只是些熱酒,由那醉鬼口中噴射出來呢。不過這們沸熱的酒,居然能把來含在口中,又能把那酒點練得同鐵豆一般的堅實,可以用來打人,這不是沒有本領(lǐng)的人所能做得到的。那酒鬼的工夫迥異尋常,也就可想而知了。鄭福祥當(dāng)下在頸部頭部也敷上了些藥,足足在家中躺了兩天,方才略略復(fù)元,減了些兒痛苦。那班孤群狗黨 ,卻多已得了消息,紛紛前來慰問他,但一談?wù)摰侥蔷乒?,卻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來歷。當(dāng)下小扇子就說道:“他既說大師兄能知道他的底細,想來不是騙人的話,我們不如就去問大師兄去。

而且他又說此來要和大師兄了清一件事,不知究竟是什么事?我們也應(yīng)得知這一點呢?!?/p>

李成化這時巳在玄帝觀中當(dāng)老道。大眾同了鄭福祥,遂一窠蜂的到了玄帝觀中。和李成化見面之后,鄭福祥便問道:“有一個不知姓名的酒鬼,雖然打著北方的說話,但是并不十分純粹。

他自說是和大師兄認識的,不知大師兄究竟也知道他不知道他?”李成化道:“哦,你問的是他么?我怎么不知道他。他在三天前還來了一封信,說在此三天之中,要來登門拜訪,大概他不久就要來了。但是你怎么又會認識他的?”鄭福祥經(jīng)這一問,臉上不覺立時紅了起來,然又無法可以隱瞞,只得很忸怩的把那夜的事情,從實說上一說。李成化聽了,笑道:“那你這天晚上真不值得。這種酒豆,這種酒杯鏢,都是很夠你受的。不過他這個人,也太會作耍了。怎么整整十年沒有見面,這種會開玩笑的老脾氣,還是一點沒有改變呢?”說著,再把鄭福祥腿上的傷痕瞧上一瞧,又笑道:“他總算還是十分優(yōu)待你的。他奉敬你的那只酒杯,只是最小的一只。你要知道,他這種酒杯式的鋼鏢,一套共有十只,一只大似一只。如果請出最大的那一只來,要和飯碗差不多,那你更要受不住咧。而且他對你所噴的酒豆,也是很隨意的,并不要加你以重創(chuàng)。否則,他只要略略加點工勁,噴得又大又密,那你怕不要立時痛得暈倒在地么?”鄭福祥道:“大師兄這

話說得很對。他那晚如果真要置我于死地,那是無論何時都可以的。我就有一百條的性命,今天恐也不能活著了。不過他究竟是什么人?又要和大師兄了清一件什么事?大師兄也能對我們說知么?”不知李成化聽了這個問句,是如何的回答?且待第一百十四回再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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