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開始，在焦躁的路上走過，沿途一幕幕，懶洋洋的，熱帶風情的這一段非常吸引人。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書中，經(jīng)常出現(xiàn)這樣漫無目的、猶豫的、焦躁的漫步，但都不像《罪與罰》的開篇那樣長，帶有一種企圖和引誘的快意。這是這本書看起來非常誘惑 的第一點。

在殺死老太婆之前，沒有表明主人公的意圖，因而可以非常明晰地體會焦躁感層層遞進的緊鑼密鼓。直到殺人的場面發(fā)生，斧子砍下去的那一刻，故事才剛剛開始。而殺人的全過程則相當緊湊和淋漓，伴隨著非?？焖俨珓拥纳窠?jīng)質(zhì)。

在殺死老太婆之后的漫長的段落，充滿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貫的腔調(diào)，緊張、突然，無所事事的日常瑣事。在各種不合理的應激反應和合理的邏輯推理的交 合上做的天衣無縫。主人公殺人后的情緒是一種平緩的低落、漫長的疑慮和突如其來的思維斷裂。他突然醒來，看見自己手里還捏著帶血的碎布，“我這是怎么了？！我就是這么毀滅罪證的么?!"這樣的癔癥的情緒反復發(fā)作，他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，他懷疑人人看見他，看見他身上血跡斑斑，而只有他自己看不見。在和警察的周旋中，情緒和思維的對抗在他身上更加激烈，他費盡心機地逃脫罪名，但他也可以為了一個雞毛蒜皮的小細節(jié)把真相都說出來。他深愛著媽媽和妹妹，但當她們出現(xiàn)的那一刻，他又感覺自己根本不愛……

一切都像癔癥在他上空盤旋，他制造了一個焦點，使自己圍繞焦點渾身發(fā)抖，但事情過后他就疲倦的揭穿它。

比起對這本書中拿破侖式的英雄主義的反思，我覺得更出挑、更有意味的還是對犯罪心理絲絲入扣的表達，這種對病態(tài)人格的描述不同于任何心理學描述，這里的描述氣勢磅礴并且千變?nèi)f化，能夠感覺到游動在字面下的滑溜溜的、捉摸不定的精神困倦。這帶來閱讀上巨大的快十感。就像在沙灘上被烈日曬著睜不開眼，但有清涼的海水從背后突然漫過腳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