井上馨從小心懷大志,在西方列強危于外、幕府藩鎮(zhèn)亂于內(nèi),國家存亡面臨重大危機之時,井上馨暗暗立下決心,一定要到國外去看看西方的海軍為什么如此船堅炮利,西方國家的經(jīng)濟到底是怎樣的繁榮。不過,當時日本采取的是嚴厲的鎖國政策,私自離開日本到國外留學是犯死罪的。但井上馨的決心十分堅定,死亡的危險不足以令其卻步。他秘密聯(lián)系同是長州藩的老鄉(xiāng)伊藤博文,兩人志同道合,決心一起偷渡去英國留學考察。
兩人商量得熱火朝天,就在準備動身之時,突然意識到身上都沒有錢,也不知道在英國待上幾年到底要花多少銀子。于是他們跑到英國的領(lǐng)事館打聽,領(lǐng)事還從未碰上這等稀奇事,一番打聽之后告訴他們,每人每年需要1000兩銀子,對于任何武士家庭,這可不是個小數(shù)目。兩人頓時傻了眼。不過辦法總比困難多,他們開始到處找錢拉贊助。最后,還是長州藩的大名毛利,被二人的激情所打動,把在美國購買武器的余款匯到英國領(lǐng)事手中。1863年5月的一個夜晚,二人和另外三位好友在英國領(lǐng)事的安排下,秘密前往上海。
到了上海港口,井上馨一眼望去,幾百艘外國蒸汽輪船進進出出,一派繁忙景象。井上馨深感日本再不開放,必被世界潮流所拋棄。不過,他并沒有深想,如果外國輪船卸下的是整船的鴉片,裝上的是滿載的絲茶金銀,那中國的經(jīng)濟究竟會怎樣?
在上海接待他們的正是怡和洋行的凱斯威克。他問井上馨等人去英國打算學什么,結(jié)果井上馨突然發(fā)現(xiàn)另外一個大問題,就是他們都不會英語。井上馨只會一個英文單詞,那就是航海(Navigation),糟糕的是,他還發(fā)錯了音。凱斯威克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,最后連猜帶蒙地以為他們要當水手學習 航海,結(jié)果派人把井上馨等人安排去和水手們一起燒鍋爐、做雜活。井上馨等人不明白買了船票的客人為什么還需要干雜活兒,頓感無比郁悶。既然英國人就是這樣的傳統(tǒng),井上馨等人也只好入鄉(xiāng)隨俗了。海上的狂風巨浪,害得井上馨和伊藤博文嚴重暈船,這兩位一邊嘔吐,一邊還在激烈地爭論日本的未來。【4】船終于到了英國,他們開始了全新的生活。井上馨目睹了洋人的富裕和強大,拼命地學習 英語和專業(yè)航海知識。他恨不得立刻將西方的所有先進文明,通通塞進自己的大腦。有一天,他突然在英國的報紙上看到,日本長州藩肆意封鎖海峽,炮擊外國輪船,西方列強已準備組建聯(lián)合艦隊去懲罰當?shù)氐摹耙靶U人”。井上馨大驚,因為他知道西方的強大武力絕不是日本武士所能抵擋,所以立刻決定和伊藤博文啟程回國,爭取趕在列強軍艦打到長州藩之前,去勸說當?shù)卮竺T兵休戰(zhàn)。
兩人冒著被幕府抓住判死刑的危險,趕回日本面見英國總領(lǐng)事。此時,戰(zhàn)爭即將爆發(fā)。井上馨已經(jīng)可以用英文表達他的建議——他愿去勸說長州藩停止戰(zhàn)爭,英國領(lǐng)事同意給他們幾天時間去和談。在見到長州藩的大名后,井上馨力陳西方列強的船堅炮利,長州藩開戰(zhàn)必敗。無奈此時當?shù)氐奈涫侩A層對于西方列強的仇恨,已到了無法壓制的程度,雖敗亦戰(zhàn)。井上馨二人只好回去向英國方面報告結(jié)果。當英國總領(lǐng)事問井上馨是否仍然愿意回到英國繼續(xù)學習 時,井上馨回答得非常干脆:“不,先生!如果開戰(zhàn),我們將是第一批手持武士刀、倒在你們炮火之下的武士!”其剛烈決絕,令英國總領(lǐng)事聳然動容?!?】這種武士道精神在當時的日本可謂極其普遍,所以并沒有洋買辦滋生的土壤。后來掌管日本帝國財政金融大權(quán)的,正是井上馨等一大批日本金融武士!外國金融資本哪里收買得動!
戰(zhàn)爭的慘烈使得西方列強認識到直接征服日本代價太高,而在遠東的兵力遠遠不敷使用。而井上馨與伊藤博文卻因與列強談判,被當?shù)匚涫空`認為是奸細,二人都被刺殺,幾乎喪命。日本強烈的武士道精神和民族情緒,確實是西方殖民者第一次面對的重大難題。這些“野蠻人”,既無法直接用武力征服,又難以找到一批能成氣候的洋買辦來間接實施殖民統(tǒng)治。
后來,井上馨成為日本最懂金融的政治家,帝國九元老之一,號稱“三井的大掌柜”。伊藤博文就是歷史上著名的日本鐵血首相,憲法的締造者,中日甲午戰(zhàn)爭就是在他的任內(nèi)發(fā)動的。
王政復古后,長州藩由于倒幕功勞最大,在新政府中自然分到了最大的勢力范圍。在長州藩中,又屬井上馨和伊藤博文最具遠見卓識,因此井上馨被破格提拔為大藏大輔(相當于財政部副部長),執(zhí)掌日本財政金融實權(quán),而伊藤博文則去了外國事務(wù)局,后來從外交 領(lǐng)域脫穎而出,成為帝國著名的政治家。